妈妈，我撒过一些谎，辜负了一些人
在风中哭过，笑看过夕阳
因为胆怯过早地原谅了自己，
妈妈，我，
已没有理想，我想一一
把你给我的躯体还给你
这具不太快乐也让你不甚满意的躯体
如果不够，你得原谅我深爱你却又无法忍受你
原谅我因为倔强失去你
如果不够
我想把肾上腺素还给垂危的人
如果有人此刻向我哭诉不幸，
就先給ta
我再把善良还给最后的当权者与
不堪入目的协议，我不鼓励美德，
只是受不了强盗式的 洋洋得意
如果不够
我把爱情也还给爱上谁的某个夜晚
出于某种奇异的自尊我没有吻到他
但这样的夜晚可以普照另一个荡漾的、
某个母亲的孩子，即便是，
短暂的荡漾
最后郑重地，把青春还给世间的植物，祝它们生生不息，有如，不灭的晨昏
我微笑着，统统，还给它们，
在2019年，夏季
妈妈，我已经尽量
不感情用事
在熟识的人面前从众随和，
被信任时竭尽全力
对待欲望长久沉默变成我不太好的习惯
单方面的狂热无济于事，我知道
尤其在这个年纪我觉得那可笑之极
当然，可笑之极不过是
不过是为了掩饰我的
悲伤至极
听以请允许我
独处时，放任
允许我时尔壮怀激烈时尔身心俱灭，
允许我，清早感恩，夜晚厌弃
允许我
写错字，用错情，表错意
允许我苟且平庸恶习缠身
允许我不与人同行，也允许
被人目送，这样，
卑微者在转身时稍许可以骄傲一些，
这很重要
你瞧，我已经不会写诗了
但我还是要在交还之前写给你
微笑着，写给一一
母亲，爱人，大地，生灵
人间，既鲜有值得又
处处珍稀
既无处离弃又无处可留
人间，其实真的，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