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塑雕像
by耶利亚
我们不谈权利，谈谈现状，
我，一个写诗的（但不敢自称诗人），
一名语言世界的无权者，无产者。
在词语的密室里，
被笔下的雕像禁足。
密室四下无人，有座雕像，
搔首弄姿的大卫，
从不朽的长眠中被我偶然唤醒，
这果真是件疯狂的事情。
大卫，现在是位讽刺诗人，
长于出言不逊。
密室没有出口，入口是一面镜子，
被爱者大卫睡在那边。
我被迫同他谈判。
两个人的无声会议即将开始，
形式和质料谁是不朽者？
我惧怕辩论，
因为被困在逻辑的椅子上太久，
患语义饱和病晚期。
“你写了不少离奇的事情，
你自己根本不信，
现在去啊，去镜子里转转，
爱丽丝，证明你勇敢。”
“喏，椅子给你，
站上去，跳下去。”
镜子除了映照影像，
还能反应很多事情。
进去冒险之前，
我需要一把趁手的兵器防身，
打碎这个大卫，我斩获他的手臂，
自己侵占他空空的躯体，
重塑雕像，发狂出神的第十位缪斯。
雪白的女人是一件雕塑作品，
疯疯癫癫撕碎镜面跳下去，
入水时没有水花，以光速沉底。
她依靠诗性，
赢了每一场赌生死的牌局，
一首诗里，只有她来去自如，
离开时潇潇洒洒，从不回眸，
再来时递上奇异的爱意，
让我目眩神迷。
为了重塑诗性，
镜子里我第一次承认自己是个女人，
容貌姣好，理应受到爱重。
也可以优美的点烟，穿黑斗篷，
出行时搭乘旋转楼梯，
摇着羽毛扇子合唱。
如果这都是幻象与模仿，
那我的羽毛笔可以说话，
道出客观纪实又冗长乏味的真相：
一个冷酷的白花花的女神，
被判处鸡奸罪，
与一匹得了麻风病的马正好相称，
一个晒到脱皮褪色的地球仪，
共享人类单调沉闷的不朽。
我是个写诗的女人，
我很少这样声明，
重塑雕像不是我的权利，
是我的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