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芳，你好！有关你，有关“光阴的故事”，已经成为必须完成的季度作业。好久没有写爱情故事了，耳边响起谭咏麟谭校长的歌：青春梦已老，青春梦已~老~，不再为爱烦恼~。看见儿女情长文字，朋友小朝又要批评我“肤浅”，不管了，想着晚芳，罗列非虚构文字，也是贴别有意义的事情。

记得那年冬天吗？属于小三环的北京，还没有那么广袤苍茫和不着边际。北国冬天让人安静，可以踏实下来看些书，思想一些事情。

那天接你电话，我立刻出发去西站接你，应该是晚上八九点了，外面下着鹅毛大雪，这种雪在北京，很少见到。刚下雪，并不觉得冷，灯火里反而有一种温馨。走出门口，厚厚的积雪，被我踩出窟窿一样的一个个脚印，很深，感觉雪都没到了膝盖。接你回来，那一个个窟窿脚印，又被鹅毛大雪盖平了……这是我对雪，也是对冬天的最深印象。

箱底里一定还放着“发黄的照片古老的信以及褪色的圣诞卡”，而“忧郁的青春年少的我”已经不再，只有沧桑的老连长，流浪那么多年，还理直气壮（beibiwuchi）地写意孤独，这跟“放”（闽南语：不用心的意思）的性格有关，说热爱自由，也是假的。

我现在东南海岸的一座红砖城里，在这座千年老城巷陌里，随时可以触摸到唐风宋韵的纹理，踩到蜿蜒百折的历史鹅卵石，当然还有海滨邹鲁优哉游哉的催眠箫声，半城烟火半城仙的“别处生活”……最近看了一篇小说，大约讲的是一个以民国为背景，泉州古城为环境，梨园戏为载体，一个倾城倾国、冰肌雪肤的女子（小宜）的命运为轴线的爱情故事，有点《家·春·秋》的味道，很想把它转换成电影。民国尚可文艺，浮躁的当今，人反倒缺少许多内心的宁静乃至明净。想想那时，晚芳，我们是纯粹的，不需要梅表姐琴表妹之类的抗争，缺的只是一份恒心，和对彼此内心密码的破译。

偶尔回北京，最近主要在南方。经常想起你哥哥，我曾经的玩伴，他现在哪里？你又在哪里？

树 二〇一八年元月二十八日 泉州


——树，好久没有联系了，你好吗？我来新疆已经几个月了，在南疆，昆仑山北麓塔克拉玛干沙漠之南。这里就是毛主席“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的于阗，哥哥来这里做玉石生意，让我过来帮忙。

来这里，听到许多玉的美好传说，才知道人们为什么常说美人如玉。听说当地有一种风俗，在皓月当空的秋夜，让女人裸身到河中采玉，因为月亮、玉石、河水、女人属于同类，可以神奇地相吸、依附。由于阴柔妩媚的女子在河水中采集到的、受月魄之精华的如脂软玉，在远古时代，其超凡神力就被王公贵族所信赖。读玉，对我来说，也是一种心灵的净化。

虽未曾看到大漠孤烟与长河落日，但葡萄还是有的，牛奶还是有的，中西碰撞千年的民风还是有的。依稀可以看到昔日西域古国繁荣的样子，看到唐玄奘取经的白马听到丝绸之路的驼铃声。来这里，真的有历史的穿越感，不时有恍如隔世的错觉，呼吸到的，一半是辽远，一半是苍凉。

我们生活在同一个时间经纬吗，树，我不止一次地对自己说，我怎么在这里，而不是和你一起，不管在哪一个城市，哪一个角落；也曾无数次的思量，你跟别人不同的地方，你飘忽的眼神，你貌似心不在焉的关注，你缠绕我的整个亚热带的藤蔓，你让我重新生根发芽的臂膀。

同时我也觉得我在不断进步，克服因为远离你而产生的丑陋，我听你的话，不化妆，不纹眉毛，尽量保持原生态，这一切都是觉得我们还有在一起的可能，你懂得比我多，我已经认识到悟性太迟，希望我能够做一个更加懂事的女孩。

这里太阳九、十点钟才下山，感觉时间被无限拉长。

晚芳 二〇〇九年十月九日 于阗
 

——晚芳，没你的城市，在哪里都是荒凉，都是沙漠，不管是茫茫帝都还是十里洋场。来上海，不知是东方巴黎的色诱，或者是所谓的践行生命的信条。在黄浦江畔，每听到江上传来的呜呜的船笛，都有概念生活的即视感，对，上海是概念的，抽象的，小说的，甚至电影的。走在里弄，完全没有现在进行时的体会，时间轴线是弯曲和交叉的。

我住在塘沽路100弄，就在上海大厦斜后面，一个三层的小阁楼，一个福建老乡介绍的，房东自己开一个小饭馆，离这不远，偶尔我也去吃一下。老板娘每天晚上都要自己喝一瓶“上海”啤酒，说她心脏不好。我才知道喝点啤酒对心脏有好处。

从这里走到外滩要三分钟，到南京路也就五分钟。昨天下午和朋友阿聪去游泳，晚上去书店买了詹姆斯·乔伊斯的《尤利西斯》和於梨华的《又见棕榈又见棕榈》，今天上午阿聪坐车回无锡，上海到无锡旅游列车大约一小时左右，阿聪特意要坐大巴回去，说更快，然后大约上车两个多小时后，短信告诉我车已经开出了上海，不知道上海到底有多大。

过去的誓言有无成为课本里缤纷的书签？美丽的诗是否终究成为一阵烟？“在一起”，晚芳，这是我想起你的时候，最多的一个词，一句话，一心思。

树 二〇〇八年七月二十一日 上海


——树，这次见你，我把最喜欢的一件T恤衫也带上了，就是有小猪猪图案的那件，你不知道，我是准备和你在一起了。

那几天，很快乐，虽然是冬天，感觉很温暖，谢谢你。到北京那天雪好大，可是看到你的那一瞬间，你冲我一笑，如沐春风。

你批评我审美不好，语文不好，懒惰，说了我很多很多缺点，可是我爱你呀，为你我可以改变一切。

在火车站的时候，我多希望你说一句“不要走，留下了吧”，那样我肯定就不走了，可是你没有。在车厢里跟我呆了一会，你不怎么说话，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火车要开了，看你离开的背影，我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来长沙玩，这里有岳麓书院，橘子洲，有俯拾皆是的楚湘文化，还有你说过的，一起去浏阳河划船，去韶山，朝圣红太阳诞生的地方。

这些天心情有点杂乱，可能跟天气有关系。记得你对我说过的一句话：太阳出来了，心情也会不一样。

家里最近都在给我介绍男朋友，烦恼极了，想要离开。

我爱你，树，前世没有说出的话，今生让我一千次一万次地对你说。祝福你，在任何时候，都有阳光陪伴！

晚芳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长沙
 

——晚芳，十五点三十分，列车启动了，走出站台，我的心，却跟你一起出发。一回到家我马上铺开信纸，写完这封信，一会快递邮寄，希望比你更早到达目的地，我的信，在你家里等你。

徐志摩说过，生命的觉悟是爱之成年，爱是实现生命的唯一途径。与你的相会，让这个冬天显得格外生机。我们是觉悟了？还是懵懵懂懂？

之前曾经想，当初你为什么要离开北京去广州，为什么不直接留在北京，记得问过你这个问题，你没有答案。你离开之前我是有明确表白的，很清楚。但毕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样的。这是通过这两年的书信和电话，才彼此清晰起来的。

光阴的故事将教会我们成长，多愁善感的青春我们一起回忆。

祝福你，在任何时候，都有阳光陪伴！

树 二〇〇七年十二月十日 北京
 

——树，第一次跟你写信，不知道写些什么。感谢我们相邻的日子，穿梭在彼此的目光里，脉脉、清澈而不言，沉浸在恭谦含蓄的氛围，和被诗意、盼望陶染的日子，无知而快乐。

地址是问我哥哥的，他不止一次聊起你，说你们经常在一起。广州的同学听我对你的描述，说有点意思，有机会见识下，她想要看你的照片，看跟她想象的是不是一样。

我现在住在珠江南岸珠影厂里，每天都会路过一个“南国广告公司”，拍广告片很有名的，你应该听说过。每天坐公车，听到“居云虫（珠影厂）到了”，我就“咯车”（下车）。昨晚跟同学逛街的时候，居然逛到了叫“北京路”的街道，而且是最繁华的步行街，哈。

羊城潮湿闷热，感觉要被蒸发到另一个年轮里，难怪黑皮肤的非洲兄弟喜欢在这里登陆，一定是在气温里把他乡当成了故乡。不过我喜欢许多青藤爬满的建筑上，散发出来的浓烈的时间味道。    

离开北京的最后一刻，终于听到你的表白，谢谢你。

晚芳 二〇〇六年六月三日 广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