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归家
已经八点半了,本来今天要早一点走的,但是尝试cursor上头,时间一不小心就溜走了,我这两排的同事都走光了。必须要回去了,我心想,爸妈明天回老家,我的东西还没收拾。
自从2020年生娃之后,春运回家的方式就从高铁变成了自驾,主要是省钱,我们一家五口,坐高铁来回一个人一千一百,加上武汉转县城,路费差不多五千,自驾就便宜多了,两箱半的油,来回五箱油,两千以内就解决了。
不过这不是必须自驾的最重要的因素,最大的问题在于,回家之后没有车出行,很不方便,乡下不像北京,随处都是网约车,而且过年走亲戚,路程远,媳妇回娘家得一百多公里,没有个车是不行的。
考虑过租车,但是租车成本更高,半个月得四五千,算上来回路费,这就上万了,所以最合算的还是自驾回去。
要是路程近,也没啥好说的,偏偏的,这路程远,回去一趟1300公里,从天没亮要开到天黑,这就很难受,十五六个小时都在车里呆着。因此每年自驾回去和过来,对我来说很头疼。
也因为这个缘故,我常常想要离开北京,回到武汉的话,我周末就能回村里,夏天去乡下乘凉,闲来无事回家里住一住。村里的房子建设于2000年前后,但是无论是我爸妈还是我,都只是春节回去,每年住一个月左右。算一算,他们在他们的新房里住过不足两年吧。
(2)老家
家里的房子是两层的自建房,就是湖南湖北常见的那种自建房,一般都是两层,外加一个隔热层,早年间,隔热层也没有,方便楼顶上晒谷子,晒蜡烛腊肉,晒被子,晒各种可以晒的东西。我家以前也是没有隔热层的。
之所以这样记忆深刻,源于2008年大雪,房顶上堆满了积雪,有天,我们一家三口三口来清理积雪,啥把房子压塌了,60公分直径长的大雪球,我们丢了几十个到楼下。
后来就加了一个斜坡的隔热层,里面堆放一些木材和杂货,以及一些陈年老物件,比如我上小学的桌子,更古老的爷爷奶奶家的条凳,之类的东西。
房子前面是十米宽,七八米长的空地,每家前面都有这么大的空地,空地前面就是一个池塘。不过这池塘早就成了一个死塘,很早的时候,池塘里有鱼,大人们会去池塘里洗澡游泳。半大青年会在塘边钓鱼。大妈和女娃还有我这种小子会去池塘里洗衣服,用一个红色胶皮桶,里面装满衣服,衣服上是洗衣粉或者洗衣皂,之前都是用洗衣皂,后来才用洗衣粉。洗衣粉上面是一个木质洗衣锤,滚圆不长不短的手柄,手掌宽,五六厘米厚。
池塘边两个角,照例是有一个大石板,一半在岸边,一半插入水中,这样就可以跪在上面或者蹲在上面搓衣服。有时候我在门口坐着,看到大妈,姑妈或者表姐或者某一个大姐在那里搓衣服,木锤捶在衣服的声音回荡在池塘两边。
我家前面的空地上种了两棵树,一棵是桂花树,一课是桃树。桂花树是我上初中种下的,如今已经三三米高了,桃树却忘了哪一年种的。我从来都没有见过家里桂花树上的桂花,要么在外读书,要么在外工作,我也从来没吃过我家桃树上的桃子,只在过年的时候听隔壁大娘说,树上长满了毛桃,又瘦又小青色的毛桃。仅仅借着2020年疫情的缘故,我在家呆到了四月,我们县城和武汉市前后脚解封,那时已经四月了,我第一次见到我家桃树开桃花,满树的粉红,热烈的开着。
房子前面的空地是后来才铺了水泥地,之前都是土地,每年回来,屋门口都长满了野生植物,看起来像是蒿子杆之类的东西,齐腰那么深,要除草。铺了水泥之后就免除了这项工作。屋子空地中间左手边还有一口井,以前没有接自来水,生活用水都靠这口井。每年回来,我和我爸都要折腾一下,把水泵丢到井里面,往屋顶的水箱里面抽水。抽一次用几天,然后再抽一次。我爸趴在井边,整个上半身探进去,井里面50公分处有一个挂钩,可以把水泵挂住,我拿着手电筒照着他。我记得那天是夜晚,天空中飘着零星的雪籽,分为寒冷。
我家和隔壁大娘家两个房子挨着,再往东边七八米开外还有一栋平房和一栋老的二楼自建房。平房里住的是村里的一个四爹,独居,听说一天四爹搭梯子上架子取草把子,掉下来摔死了,四爹死了,住进来他的跛子儿子,我叫跛子叔,也五六十了,单身独居。 跛子叔有一辆电三轮,平时就帮人拉拉东西,挣点生活费,还是个五保户。
四爹家东边的那栋房子住的是五奶和他儿子和儿媳,不过儿子儿媳也是过年回去,平时就只有五奶,后来儿子儿媳妇离婚了,后来五奶也死了,过年就看到叔一个人,叔的儿子女儿比我大,80后,也都成家了,也不回来,我从来没见过,叔在村子考路边也见了一个房子,后来村里面也不回来了,这个房子就成了一个废宅。
五奶房子南边二三十米住着田叔家,正好是我家斜对面。田叔和他妈两个人,以前我总在半夜听见田叔他妈叫牛尿,就是半夜在外面喊:牛-------------尿-----------牛----------。不知道哪一年田叔他妈也死了,就只剩下田叔,后来田叔也死了。没两年,他们家的土房子也垮了。在雨水的冲刷,日头的侵蚀下,连瓦砾都不剩,毕竟是土砖,都溶做泥土了。
(3)启程
夜里四点左右,我的隔音耳塞掉了一只,我听到我爸咳嗽,看了眼手环,四点多,迷迷糊糊,我侧着头,堵住没有隔音耳塞的耳朵,又睡着了。早上七点半醒来,次卧空空,他们已经出发了两个小时了,看定位他们已经到廊坊了,走了才一百多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