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084 也说杂碎
昨天才开始日课打卡的第5个月，还带着几分期待，觉得能继续坚持下去。但今天才到一半，就已经不知道该写什么了。昨天打卡后，我还在想，像握瑜老师他们一直坚持打卡，而我却在规定的休息日全部休息，没有打卡。昨天统计了一下，过去4个月可能有3次没打卡，发了3个红包。
今天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看到静静已经交了打卡作业，她今天写的是羊杂碎，那我也就写羊杂碎吧。
羊杂碎是我们神木人早餐的标配，大家戏称为“硬早点”。一大早洗漱完毕就近找个杂碎摊，来一碗羊杂碎，趁着热乎，呲溜喝上一口汤，全身的沉睡细胞瞬间被唤醒，就着热辣滚烫的羊杂碎，再吃一个卤制的软烂浓香的猪头肉夹干酪，这就是神木早点的经典搭配。这种吃法比之牛奶、豆浆，确实有够硬实。
羊杂碎我们从小吃到大，顾名思义，就是羊的下水。经过很繁琐的程序把羊下水洗干净煮熟后切碎，放入原汤中，加入土豆条、豆角、西葫芦、羊血，当然神木羊杂碎最重要的搭配原料是用本地出产的黑豆磨制而成的酸浆豆腐，豆腐切成小拇指粗细的长条放入杂碎锅里，这样做成的杂碎叫纯杂碎。有些人不喜欢纯杂碎，就会在做好的纯杂碎汤里，再加入薄而细的手擀面，混合搅拌在一起，就是一锅热气腾腾、汤浓肉香面筋道的杂碎面。
羊杂碎的灵魂香味来自羊的脑子。煮熟的羊脑袋打开头盖骨，取出一大团白色的羊脑，用羊身上最细腻紧实吃香的腰窝油，切碎放入锅里熬炼出羊油，捞出油渣，用葱姜爆香，放入辣椒面，最后把从羊的头盖骨上挖出来的羊脑子搅入辣椒油中，瞬间一股奇异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直钻肺腑。炼好的羊油辣子趁着热气没散，直接舀起来泼在和好的滚烫杂碎上，灵魂香味一入锅，激发出的香气四溢飘散，几里外的人都能闻见，最后辅之以本地红葱切出的葱花和碧绿鲜嫩的芫荽，油汪汪的红汤中碧波荡漾，煞是好看，一锅杂碎大功告成！亲戚们，舀上一大碗赶紧吃起来吧。羊汤红油汪汪、浓郁香辣；羊肚肉紧致坚韧有嚼头；羊肠子、羊头肉绵软鲜香；羊血老嫩合适、香味可口，尤其是吸足了汤汁的豆腐，入口即化、香味绵长，将碗里的食材挨个吃一遍之后，再低头美美地喝一口汤，浑身舒泰、热汗上头，满嘴的香味儿用普通话里面的语言还真无法形容，只能用我们神木土话一言以蔽之：香塌脑瓜盖。
对于神木的男人们来说，隔一段时间不吃杂碎就觉得浑身不得劲儿。那些在外工作生活的神木人，对家乡的思念直观而单一地体现在一碗浓香热烈的杂碎上。对他们来说，好久吃不到羊杂碎是一种无法忍受的煎熬。我老公之前在北京工作，每次回榆林第一件事就是吃杂碎，仿佛只有吃了一碗杂碎，身体和灵魂里的乡愁才能得到抚慰。
不光神木人，范围再扩大一些，对很多陕北人来说都是一样，无论走多远，乡愁的直接体现就是好想吃一碗羊杂碎却吃不上的那种煎熬。羊杂碎各地都有，做法不尽相同。神木和榆林距离很近，杂碎的做法却完全不一样。神木的杂碎以豆腐为主，早先不怎么加面，主要是大量的豆腐，然后是杂碎肉、土豆条、豆角或者西葫芦，后来加入了少量的手擀面条，形成了杂碎面。以前我们只把杂碎当作早点，但现在夜生活丰富了，晚上也有了“夜杂碎”，供那些喝酒的人凌晨去吃。有一次我也和几个朋友一起去吃了一次夜杂碎。那一天我们几个聚会吃饭到快九点才散，然后坐下来吃西瓜、桃子、苹果聊天，聊到凌晨一点钟，在楼下简陋的杂碎摊子上每人吃了一大碗夜杂碎还不过瘾，又一人吃了一个羊蹄子。可见女人敞开肚皮吃，战斗力也是不容小觑。小小的房间里水汽氤氲，人影摇动、超级大铁锅煮面条的浪头爆得正欢，煮面条的妇女边搅动着锅里的面条，边招呼客人自行落座，旁边一个大锅子里的杂碎冒着缕缕热气和诱人的香味儿。我们几个吃完浓郁热烈的杂碎面出来，走在阒寂无人的街道，黑漆漆的夜色里满是温暖而踏实的气息。
从现代医学角度看，杂碎胆固醇含量高，医生建议少吃。但对于神木人来说，早上不吃一碗杂碎，就好像还没睡醒，也有人戏谑地称羊杂碎为“还魂汤”。
榆林的杂碎不放面条，而是放粉条，豆腐是油炸过的，还有一点干炸土豆条，杂碎切得更加的细碎，看起来比神木的精细许多，但叫我们豪横的神木人看来，说白了就是舍不得嘛。可榆林人会觉得神木吃法粗糙简陋，美食的精华在于味道嘛，又不是肉放多了就是高级。陕北各地杂碎到底哪家好吃，也是网友们热衷PK的问题。很多网红博主现在也学精了，不会单纯推荐哪一家，而是会说各人口味不同，尽情自行品尝，反正一个小小的城市大大小小几百家杂碎店，自己去找钟意的吧。
小时候，我们基本在家自己做杂碎吃，很少去外面买。买一副羊下水，洗干净后与羊头羊蹄一起入大锅煮。烫羊蹄子羊脑袋上的毛，烫完再拿刀子刮洗，这种营生我小时候可是没少干。一大锅羊杂碎在红红火火的灶台中煮得欢天接浪，最先熟的是养肝，煮一会儿就先把羊肝捞出来，切成薄片，蘸着蒜泥醋一起吃，鲜味十足，味蕾惊艳。也可切成细丝，和辣椒、花椒一起炒出来，再加一点土豆丝和粉条，下饭特别爽口。羊蹄子也是我们陕北人特别喜欢的，煮得绵软稀烂，蘸点醋酸汤，入口即化，咸鲜酸辣，回味无穷。
小时候家里吃杂碎，会叫左邻右舍一起吃，一时间大人喝酒划拳唱酒曲，小孩子啃羊蹄子搜刮羊脑肉，很是热闹。我们那时候连羊眼睛都不放过，除了黑眼球不吃，羊眼睛周边各种组织都要搜寻的抠得干干净净才罢休。
每年的七月十五中元节，神木人必不可少要杀羊，早上吃羊杂碎，下午吃炖羊肉。陕北人对羊肉真的是情有独钟，感情深厚。羊的各种部位有各种吃法，杂碎只是羊身上一个部位的其中一种吃饭。还有炖羊肉、三鲜汤、羊肉扁食、羊肉霍辽饭、羊肉细烩菜、风干羊肉、清蒸羊肉、羊肉蘸糕、羊肉汤蘸莜面、羊肉哨子饸烙面……涮羊肉和烤羊肉是后来才有的吃法，我们小时候并不这样吃。
陕北人吃羊肉都有天然自带的血脉传承，我女儿虽然挑食，但特别喜欢吃杂碎、啃羊肋骨肉，隔一段时间就要饱饱实实吃一餐。
羊杂碎在神木或陕北并不是一道能上得了台面的吃食，只是一种小吃，但却深受很多人喜爱。前几年，神木的金融危机导致有些老板债台高筑，大老板没钱了也要过日子呀，于是就发动全家开始卖杂碎，做得好的卖上几年杂碎就能还清几百万的债务，甚至还能在省城西安买房子。这足以说明一碗小小的不起眼的羊杂碎在陕北的受欢迎程度。有这么多人愿意去隔三差五就去吃一碗羊杂碎，手艺好的杂碎摊，确实可以发家致富。
说千道万说不完杂碎的美味，看到这些文字的朋友，不如赶紧来神木吧，来喝上一碗我们的杂碎，亲自尝一尝看看味道咋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