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一家人坐高铁到西安※※医院来探望照顾住院的母亲。我也要替换哥哥，留下来陪护母亲。
说来惭愧，这二十多年来，由于工作原因和居住地没在一起。我从来没有陪母亲在家过夜。都是匆匆又匆匆，不论是十年前那次母亲脑出血昏迷住院，还是节假日回家探望。
上次提到的那对甘肃夫妻已经出院了。但是很不幸，他们是怀着遗憾甚至悔痛离开的。女人忍受了手术后的恶心。她是被小车撞断了肋骨和锁骨。锁骨拆除钢板后的周二傍晚。我看到她很难受的样子，丈夫也跟着痛楚于色。突发的状况是，女人在天亮时候翻身，听到“咯嘣”一声，那是刚刚手术后锁骨受压断裂的声音。没办法，他们只能回去，等待后面的复查。也许会长错位，也许还得一次手术。我本人锁骨也出车祸断过，右肩膀略低于左肩，背部肌肉不均衡，脊柱也不那么正了。
旁边两张床又有了新病人，最外侧的小伙子伤了前臂，动了手术，前臂还红肿，在爱人陪护下办理了出院手续。现在医院都是快进快出。中间的老汉七十多岁，是我们渭南白水的，下地干活摔倒，伤了上臂，刚动了手术，治疗观察中。
因为要调换肩关节的材料和做一些准备工作。母亲的手术安排在周一。原来联系转院的医生同学昨天还特意打了电话说了情况，他给主刀大夫也叮咛了。早晨，我看着哥哥填了手术相关的文书资料，办妥了手续。为了获取西安的优先用血，他也去附近的献血中心试着献血，结果血压有点高不符合条件。估计也是这几天陪护没休息好。
下午，我让妻带着孩子们也回去了。我陪着母亲打点滴、照顾她吃饭吃药。好在她只是右肩膀摔伤。不打点滴时候基本都能自理。并没有更多事情。
母亲太健谈了。谈了很多我熟悉和不熟悉的人，很久远的事。比如家族的恩怨纷争，我那去世三十年的父亲所遭受的磨难和病痛。比如巷院中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事。比如:2001年农历三月三，她领着孙子孙女和同村人一起去西岳华山的玉泉院“朝华山”，在铁道下面的涵洞发生了踩死十三人的大事故。母亲熟悉的邻村人婆媳俩，另外还有一个孩子就是受难者。还有，九十年代末，一名小学教师把自己老家嫁出去的女人的十二岁儿子绑架并杀害。因为小孩子的母亲打麻将夸富显财，甚至有些吹牛。开出赎金十五万，让孩子写好了赎金纸条后，那教师在拉扯中把孩子头碰破，又临近下午上课，把孩子掐死后藏在床底下。后面又用麻袋装书掩护，在郊外用棉花杆烧毁尸体并掩埋。最后警方在西安玉祥门将第二次取赎金的犯罪分子抓过，一共四人参与作案，首犯枪毙。我记得小侄女当时就嘟囔“让娃写个条条，把娃捏死了。”从此，也逐步形成了接送孩子上下学的状态。
母亲甚至讲起解放后的故事，外公最早在解放前的药铺做伙计，后来公私合营到了中医医院药房工作。那家的老板开始有个老婆，夫妻两人一直没有生育。为了传宗接代，后来妻子让妹妹代替她，她自己同时也偷情在外，最后姐妹两人都怀孕了。生下了老大老二两个儿子。为了声誉和利益，姐姐害死了亲妹妹。后来又生了两个儿子。
还有，县城十字路口夜市卖枣模糊、带麻花的油茶的两口子就在我家开的侧门旁边。女主人很会做生意，跟我母亲还有远亲。除了卖那小吃，甚至还有油炸小鱼。忙不过来时候就雇了一女子。那女子干活很卖力也很聪明。比如，女主人剩下枣模糊给我们送来，那女子说是专门给你留的。这女子与男主人卖饭之余，打情骂俏，你捏捏我鼻子脸，我摸你奶，你抓我裤裆一把，我再回摸你屁股。最后就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女主人也发觉上交的营业收入减少了。男主人承认了错误，还劝女主人息怒，说你男人沾了光，你也没损失啥，断了了事。
上梁不正下梁歪。村子有个“女强人”，长得又高又壮。经常与小伙子们喝酒，甚至打架时候骑在对方身上。那女人有众所周知的相好。先后帮女人的丈夫、两个女儿、儿子解决了工作。女人的两个女儿分别都嫁了三次。大女儿很有戏剧性，我熟悉的第一任玉树临风的丈夫因肺结核病故。第三任丈夫最后喜欢上了她妹妹婆家的妹子。简直乱了套了。
母亲还说了很多故事。我也在努力搜索记忆中的印象。有个叫“女子娃”的男人，八九十年代喜欢养猫。夫妻两个关系不合分房睡。男人床尾一窝窝小猫出生，最后这些小猫大多跑到外面成了流浪的野猫。这也是我们记忆中中墙头屋瓦的黑影闪过和母猫凄厉叫春的印象，可见人心不古。
故事里还有很多掉在县城旁边河里的人和溺亡孩子，这其中就有我大堂兄家的外孙子。母亲还聊到生育方面的悲剧，我更觉得《白鹿原》中陈忠实和网红书记陈行甲《在峡江的转弯处》陈述的都是实情。母亲的故事很多，但还是因为以前脑梗，想到哪说到哪。但我觉得还蛮生动。
也许是打了点滴和喝药的原因，母亲小便很频繁。母亲风趣地说:“我婆说过，老了讨人嫌，喝一碗尿两碗。”这也是她以后随着年龄增长不太愿意出远门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