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城中村

01

“上个月来后，早餐续服呋塞米片和氯化钾缓释片三天左右，双脚水肿现象消除了。大约过了十天，发现尿液带血，持续三四天，于是停服利伐沙班片，第二天尿液就恢复正常。”停服利伐沙班片是二姐与几位哥哥姐姐商议后采取的措施。

二姐上网把每种药的效用都抄在笔记本上，内脏器官对应的饮食禁忌也摘录出来，积几十年自身摸爬滚打教训，结合对照母亲日常饮食吃药，可谓字字珠玑，但实际操作起来麻烦得要命。沁菜在细节上从不理会二姐那套依然是我行我素，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认知里，哪样活不是活呢。

隔着桌面，L医生专注听着沁菜满脸含笑却一本正经“照本宣科”，而沁菜望着L医生灵动的双眼，也能感知口罩里善意的笑容。

“利伐沙班片和硫酸氢氯吡格雷片都有抗凝作用，这样吧，手术后也三个月了，把氯吡格雷停掉，只吃利伐沙班片，你们观察一下，若有异常，还来找我。”

“好的。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下，随着气温回升，老太太精神身体机能也见好转，比如食欲接近住院前水平，晚上起夜次数也没那么频繁。我们想问下每天是不是还要吃那么多种药？（药量/种类）能不能停或有的隔天吃一次？”

“哦，不行，药不能停，还是得吃这么多。”

沁菜明知不可为但还是问清楚好回去交差，离开诊室，熟练在候诊厅自助结算，母亲有卡而没钱，除了医保可报销部分都是她微信扫码支付，然后坐扶梯到一楼机子上取药签到，听叫取药。

第一次不知道还要签到，左等右等轮不到，看了问了才明白不签不到，傻傻坐等有十分钟，有点儿懊恼有点儿自嘲。智能化时代，人有何用？没错，机器是人发明的，会不会出现机器成精了反噬人呢，呵呵，想多了。

02

每天吃药时，母亲照样要叨叨一句：“搁得吃啊？啊也吃惯了嚯。”二姐和沁菜喂她吃，看着她确实把药咽下去。母亲的把药扔下13楼的历史已不可重演（十年前，母亲曾住进中山医院13楼病房，若她今时不讲，我们怎知当年她的秘密）。

陪夜依然是辛苦的，囫囵觉也睡不成，母亲说她“吾也想一觉到天亮也不爱让你们服侍啊。”奈何生理本能将她一次次逼起，起而无尿也要起来尿，已形成不可逆的惯性，结果是该睏她不得好睏，白天坐着坐着低了头打盹或靠着枕着就迷瞪过去了，轮值的人只能各回各家补觉，作为家里七个兄弟姐妹中最年轻的老人，沁菜深感熬一次夜没个两三天精气神根本回不来，通宵达旦还神采奕奕的年头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久病成医，二姐的认真劲儿离自学成“医学奇才”不远了；久病床前无孝子，这样的日子还将持续多久？多想无益，人过四十，生死随机，活一天赚一天，母亲是这样，我们也一样。

妈，搁要起啊？慢慢的，好，抱着我，放心啦，好没？好，一二，起来！

妈，你中午/夜晚要吃什么？吾去煮。

妈，坐那久了，起来走两步，运动运动，气血才会通。

妈，看我们打会扑克牌再入去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