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陈在机关熬了二十多年,老实得像块榆木疙瘩。领导叫东,他不说西;领导说冬瓜可以做“对窝”(一种川西南捣米的农具),他说可以捣米。这并不是说他无能,而是组织纪律性特强,做事踏实认真,把领导的指示当圣旨。事实上,他的办事能力是大家公认的,凡是领导交办的事都办得妥妥帖帖,容不得领导操半点心。因此,他还获得了个“陈放心”的雅名。每当有人发自内心的,亦或是阴阳怪气的向他伸出大拇指,他总是憨憨地笑道,讲政治呗。问题是,现实中的事,并不是踏实就行的,也不是办事能力强就行得通。
有一年评劳模,上头给单位下了一个指标。大家都知道,这劳模不比其他评优,会上表彰表彰,发点奖金就算了,劳模不仅有这些,还要涨工资,退休费、医疗费的比例,也要涨点点。这当然是个难得的名利双收的好差事。内部传说,这个指标是“戴帽下达的”。单位里的人,有事没事的都在猜,这个“帽”究竟是“戴”给哪个的。猜来猜去,大家的方向都基本上齐刷刷地指向了老陈——的确,在大家心里,无论是讲政治,还是讲踏实,讲能力,讲成绩,老陈似乎都是当之无愧的“劳模”人选,有的人见面,甚至给他开玩笑说,不要忘了请大家喝酒哦。老陈先根本没有去想这事,猜的人逗的人多了,有时也难免去想想。他暗暗把单位的人排了个遍,觉得自己也不是没有可能。
然而,最后的劳模批下来,让所有人跌破眼镜——一位刚调到单位不久的美女。
一下炸了锅,有的愤愤不平,有的幸灾乐祸,有的隔岸观火。各种猜测满天飞,有的说那美女是市长的小姨子,有说是市委组织部长的“搅搅儿”……但是,这些说法,都被单位领导骂得狗血淋头。
见群众反应太强烈,单位领导不得不开会澄清。领导在抽象地对坊间种种说法进行批驳的同时,逐条逐条对照那位美女劳模,慷慨激昂,不仅政治站位高,而且有理有据。虽然领导介绍的那位女劳模的许多事迹,单位的人都不了解,有许多还是在原来单位发生的,但是,普通老百姓掌握的情况,有领导掌握的全面吗?再说,难道人家在别的单位做出的成绩,就不算成绩,都是为党和人民的事业嘛。领导水平就是不一样,这么一讲,谁还敢发杂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