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今早倒腾到我的住处。

中午老舅领着三个儿子来了。老舅长得像大领导，方脸背头，人高马大，看起来可威武了。现实里他是个算命的，每天坐在南门口等人上当。身前有四个姐姐，奶奶老二。老舅最小的儿子亮亮和我一样大，幼时跟着奶奶生活几年。四个姐姐都疼老舅。疼人会上瘾。爷爷在的时候，奶奶半夜背炭回娘家，感天动地，心惊胆颤，三十里路，赶天明回来挨爷爷的打。家里有点东西，不给自己孩子吃，送到周家沟。爷爷喂的几只羊，值点钱，老舅和他二姐偷着赶到了周家沟，爷爷去要，红云老舅已经把羊贱卖了。爷爷死的时候还说，这辈子不会原谅红云。

后来，奶奶对老舅凉了，转向疼老舅的孩子。老舅的老婆憨了，打骂憨的。老舅带着新女人在家里住，旧女人给他们做饭。村里人看不过眼，将这新女人赶了出去。来过一次我们村，父亲赶紧打发了。红云的名声臭了，没人挨。有一天，旧女人失踪了，找了很久没找到，不知道是死是活。红云的四个儿子每次来看奶奶，奶奶总说，死活把你妈找回来。

这五年奶奶岀不了门。我每次回到村里，奶奶总说他没钱，行门户可费钱了。她微信里有六百块钱，我给转出来，给了她六百现金。我说够不够？她说孩，你有四百的话添成一千。去年清明老舅一家来了，我进去奶奶正给亮亮钱，奶奶将钱放进袋子里，说孩，你给你老舅拿上两个瓜，你老舅就爱吃个瓜。

奶奶的三妹在咸阳生活，过得好。油田上发的新衣服，不让老汉穿，都寄给红云。一次，单位上发了新鞋，三老姨夫拿剪子剪成三块。

昨天奶奶和姑姑对话，奶奶说我养了你一回，伺候一下，不是应该的。

“你除了给我一个生命，给了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