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结束三十多年了，至今还在做相关的梦，而且全是噩梦。大体分几类，一是到时间题没做完，比如最后才发现背面还有一道大题；二是没有及时赶到考场，不管是闹钟没响，还是路上堵车；三是忽然宣布高考成绩作废，一切都不算了，每次醒来都心有余悸，需要一会儿才平复下来。

其实当年各方面都挺顺利的，整个社会没有如临大敌，没有工地停工，不能喧哗之说。父母们倒是都在考场门口等着接孩子，我家里还破例给我买了可乐，八十年代初，喝可乐是个大事。

发榜的过程非常低科技，我们要到学校去拿分数，我自己去的，没有很紧张。从学校大门到教室的路上，有同班同学已经拿到了成绩，我觉得他们也挺平和的，尽管后来知道他们没有考太好。拿到的成绩是一寸宽几寸长的纸条，上面有单科成绩和总成绩。老师表扬了我几句，但很有分寸，因为我性格太内向，从来不接近老师，搞得老师也不知道怎么和我说话。

和今天有所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上大学太难了，包括任何大学。我们那一年总录取率百分之四，大部分人没有大学可上，因此高中毕业生还有不少就业通道。整个社会刚刚从十年动乱的粪坑里爬出来，有人在跑步学知识，多数人还在发呆，搞不清状况呢。和现在试卷辅导材料满天飞不同，我们没有任何类似资源，老师也是摸石头过河，尽力为我们准备。

有时想想，说是大梦一场并不过分。一转眼，我即将退出职场，进入人生的下半场。如果有人问我高考对我的影响是什么，我会非常郑重地回答一下。首先，我今天的生活全部和当年的高考结果有关。最直接的就是在大学校园里遇到我的先生，之后又一起留学，有了美满的家庭。其次，因为成绩不错，上了好大学，职业选择也一直没变，按当下流行说法，一路升级打怪，没有太多坎坷。还有一点，不知道是不是重要，那就是我的成绩让我父母多年来在亲戚同事面前备受羡慕，他们心里肯定是受用的吧？

我的孩子都在国外出生，完全不能体会高考二字的重量，他们虽然都没有上顶尖大学，但是身心健康，品德端正，能自食其力，这也就很好了。我的过去，不管怎么样，只能定义我自己的人生。其余的，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