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妗子，你在这做甚了？”

女人看向身后的男人，男人跟前站着一个小女孩。

“这是我的孩子。”

“这些年你去哪了，大强一直找你呢。”

“我去了和我名字一样的地方。”

小姑醒了，妗子叫林芬，是不是去了山西临汾？

幼时，小姑去她外婆家。等到饭熟了，老婆婆把三个孙子和一个孙女赶出去，关上门，留大女儿和小姑在屋里吃面条。小姑吃不下去，老人喊一声，她喝一口汤。等到老人吃完了，锅台上摆下四个瓷碗，倒满面汤，叫孩子们进来吃，孩子们怕他们的奶奶，饿得喝面汤也满足。小姑将剩下的面条喂给最小的，老婆婆骂她霉女子，灰东的霉女子。她爱叫奶奶“灰东”。

灰东很疼她妈妈。她妈妈来了村里要吃好的，吃得不好了，就骂“灰东”。每当这时，灰东笑得可开心了，一点不记恨妈妈。老婆婆的婆婆以前做生意攒下一坛子银元留给儿子，老外爷老实，能吃苦，早早受罪没了。他死后，老婆婆的面没断过。她只给自己吃，吃了半辈子好的。奶奶说从没见过她妈那样心硬的人。有一回，奶奶的三姐成荣提前从地里回来，看见她妈吃面条，气得骂了很久。地里干活的人回来吃的是稀饭煮土豆。往后成荣常提前回来，她妈也摸得着她的规律了，她们一出门干活，她妈就开始给自己开小灶。

老婆婆真是个神奇的人。吃得又肥又壮，在那个挨饿年代很不正常。她还有一项独门绝技，看谁不顺眼就掐人。我们疼得受不了喊叫，她倒开心了。

林芬神经不正常后，家里没人时，铁链拴着。就她那样了，每天吃饭时，不忘说：先给你奶奶送去一碗。林芬一会灰着了，一会精明。一次家里来亲戚，没栓她，上厕所去了再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