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霞

2025-08-13  1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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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1.6土话的温度

那天写了篇关于“雨”的文章,提到外婆称下雨下到起泡泡程度为“坐水床婆婆”,一个朋友留言:“是不是坐水船婆婆”。我恍然大悟,是啊,一定是水船,因为外婆口音把船读为chuang,我小时候随她在山里长大,没见过船,只是记住了这个发音。当知道世上除了炕之外,还有床,而那时候仍然没见过船,便理所当然认为她说的是“坐水床婆婆”。其实,水船婆婆多形象啊,圆圆的水泡,可不就像是一叶叶小小的船,上面坐着一个绾着圆圆发髻的老婆婆,不紧不慢地飘着。外婆是1922年出生的农村老太太,怎么可能知道水床?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文中强调了一句“这不着边际的形容,大概率不是她生创的。”

外婆是万镇人,嫁到了花石崖,虽然都是神木南乡语系,但也有好多不同,比如对韵母an的发音,她发的非常到位,而外爷和他们村子里的人就不行,其实整个神木北乡人都不能很好的发an这个韵母。小腾小时候,外婆到我在电厂的家里小住,只几天的时间,小腾便说喝水为he shu ,睡觉为shu jiao ,有天我问他老婆婆给你吃了啥饭,他说拌汤(bo tang)。

弟弟家的大儿子,小时候一直是我妈妈给带着,可能是他对奶奶太过依恋,明明是在幼儿园接受的是普通话教育,明明接触的学习机、电视、IPAD,都是讲的普通话,他硬是一口浓重的花石崖苏怀口音。我一直觉得神木南乡话是神木方言中最土的,那么洋气的孩子,说出这么土的话,总是让人忍俊不禁。每次回神木,我们总是引诱他说花石崖苏怀话,后来他大概识得了我的不怀好意,每次说完后下意识会机警的看我们一眼,如果我们露出笑意,就很生气,半天不理。

我们到弟弟家串门,弟媳偷偷的看了一眼沙发上看电视的孩子,笑着和我们说:“有天晚上,妈妈把故事也给讲完了,泡泡还是不睡,闹腾着,最后妈妈生气了说再不睡觉,以后就不管他了!泡泡怕的摇着妈妈的胳膊说:管(guo)么,管(guo)么。”弟媳在语言上真是有天赋,她是神木北乡人,学妈妈南乡话学的惟妙惟肖,逗的我们哈哈大笑,一半是在笑泡泡,一半是在笑她。

有年春节,老郝值班,我们全家决定在锦界陪他过年。这样,三十儿那天早上,我先回了趟神木,在妈妈那里吃中午饭。神木人习惯在三十儿这天上午要动油锅炸一炸,一般是炸油糕或鸡蛋泡泡,趁着油锅再炸一些我们都喜欢的虾片。我到的时候,弟弟已经带着泡泡先过来了,弟弟悄悄的给我说:“泡泡给我指着那个不锈钢盆,说爸爸你吃那盆,那盆酥(sou)。”看见孩子看我们眼神的警觉,我们赶紧强压了笑意。

我最小的堂弟小时候,有一天问他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小叔:“为啥我伯伯,我三大、四大和你说起爷爷奶奶,是米大米妈?”小叔叔给我们转述的时候,自己已经笑到直不起腰。人一代一代老去,可能以后这样土味的代际对话会越来越少,那些我们曾经觉得“土”的方言,会越来越珍贵。当某一天我的孩子亦或我的孙辈在不经意的瞬间,说出我或者是我的长辈们曾说过的话,我是笑到不能自已呢?还是感慨到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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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上有云   2025-08-13 20:18:12

    好多俗语都特别生动

  • 怡然   2025-08-13 18:24:44

    小学一年级,奔给我二姨表演节目,我爸给教的顺口溜:五马倒六羊,六羊倒七鸡,七鸡换了个风扎扎,一风吹成个光把把。一口南乡话,把我们都失笑的。

  • 毛利霞   2025-08-13 18:15:57

    闫奔会说沙卯话不?

  • 怡然   2025-08-13 17:59:49

    我爸跟我们说话基本正常,与他的侄儿子侄女们打电话,马上就说一口沙峁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