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庄子笔5莫知所萌
前两天看见新闻有位假院士四处招摇撞骗,居然都能顺利过关。后来有记者去中科院网站查询,发现并无此人,假院士才被戳穿。很显然,假院士胜任之前参加的所有活动,完成了一个院士所应该完成的任务,并得到了相关单位的认可。那么,假院士和真院士又有什么区别呢?假院士这么好用,干嘛还需要真院士呢?
想象一下,那些真院士、假院士们在大众面前侃侃而谈,若有其事,一副知识广博、议论深入的样子。而台下的听众们也各自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单位领导觉得自己请了个院士来讲座,不管讲了什么都是功劳一件;小领导们认为自己协助组织活动,忙活了一阵子,工作能力肯定得到了上面的认可,提拔有望;小老百姓们白听了大院士的讲座并不领情,他们本来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逛逛街或者做做家务的,现在只能小声聊聊天了。
台上的院士言语如天,气焰正盛,说什么金山银山,道什么八荣八耻,绘什么一带一路,描什么千年大计。台下的小人物也各有各的想法,说什么金山银山,谁先把家里的家务如山给解决了?说什么八荣八耻,先把光收费不干活的物业收拾了再说吧。说什么一带一路,谁能修好家门口的那条拦路就念谁的好。搞什么千年大计,只要不是一年淹一回就是好事。
每个人心里都有个小算盘,每个人的小算盘都能打得噼里啪啦响。不仅小算盘劈里啪啦,每个人还觉得自己精明过人,绝不能输给任何人。每天与这个世界勾心斗角,晚上睡觉也不能安稳,梦里都是办公室宫斗,白天醒来却昏昏沉沉,不知道是醒了还是梦中!有人慢条斯理,大奸似忠;有人阴险狡诈,掘地为阱;有人心思绵密,处处设防……稍有风吹草动,一个个都机器警觉,唯恐背了黑锅;而面对天地良心、国家法律,又都置若罔闻,漫不经心,唯利是图。这就是庄子眼里的众生相。
每个人都盯着他人的过失,一旦有机可乘,便如飞箭一般,一发中的,必置之死地;而处在守势的人,如同诅咒发誓一样,沉默寡言,默默无语。日子就像树叶一样,生命也会凋零,心灵也会灭亡。心灵被堵得严严的、被困的死死的,每个人在自己选择的路上一路狂奔下去,向着死亡的终点,再也没有回头的希望。时而欣喜,时而愤怒,时而悲哀,时而快乐,时而忧虑,时而感叹,时而反复,时而恐惧,时而浮躁,时而放纵,时而张狂,时而作态……心灵在成见的山路上上下颠簸。
音乐是从空虚的乐器中发出来的,菌子是地气蒸腾而长出来的,人的这种种情态在心中不断侵蚀,只是不知道它们事怎么样产生的?还是算了吧,庄子也无能为力了,这些情态的来源到底在哪里呢?
走在大街上,走在商场里,走在集市上,坐在办公室,坐在公园里,坐在家中,不管在哪里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是是非非,总能听到各种各样的争吵较量,这些是非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也许我们只顾着争吵了,早已经忘了为何而争吵;也许我们只顾着说理,早已经忘了理的标准是什么。理是什么?理都没弄明白,还说什么?
活在这个世上,人们做了很多事情,每一件都是自己觉得必须做的,必须成功的,必须得到的。偶尔被人提醒:“你做这样的事情还是个人吗?”这时候,才会想想自己做的到底是什么,到底算不算是个人该做的事情。不过也就那么一瞬间,那么一下子,想了一下,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然后继续努力。比如,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比如食色性也。比如我不弄死他,他就会弄死我。比如美国人也会这么干。比如外国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比如你看不惯就滚远点。
人们那个一意孤行的心到底是哪里来的呢?是天生的吗?是习惯成自然吗?是教育的结果吗?是机缘巧合形成的吗?
那个叫做李天一的名星二代,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从十四岁就开始违法乱纪,十七岁成了强奸犯,在监狱中度过了十个年头,一出狱又在赌城输了八百万美元。是父母的基因里带着这样的规定吗?是父母要教育他成为这样的人吗?是他接触的环境影响了他吗?谁该为他的行为负责呢?这样一个精神小伙的里面,居然还有这样一个丑陋的恶魔,却没有人知道这个恶魔来自何处。
教育不敢为这样的人背书,社会也不为他背锅,人们只能说这是命,似乎这样理解才比较公正。
其他人虽然没有李天一这样“嚣张”,可谁的身体里没有住着一个“恶魔”呢?这个恶魔来自哪里?又是谁把他唤醒的?庄子说,莫知其所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