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土:
谢谢你和我分享县城的周末。上周五我有一个班的课文里,还讲到几个美国大学生约着去唱卡拉OK呢——那本书已经出版好久了。
我们这边的卡拉OK我倒很少去,如今总觉得大家好像越来越习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每天街上老中青少,耳朵上几乎都挂着一对白色或黑色的耳塞。我有时真担心,他们过马路会不会听不见车声。
去年四月,我去东北看望舅舅们。大表哥已经退休了,他开车送我从长春到吉林,一路上我们聊了不少。我问他平时都做些什么,他说每星期总有两三天要跟几位要好的同学聚一聚,喝点小酒,说说笑笑,挺快活的。
大表哥很多年前就和妻子分开了,现在一个人生活,偶尔也会去他爸爸——也就是我大舅那儿住几天。要是没有这些朋友,他该多孤单啊。所以看你写县城里大家还会聚餐、唱K,我倒觉得这样真好,热热闹闹、很有人气。
我这一生,其实只见过大表哥两次。我大姐常说:“他是个大好人。”我记得大概在我十二岁那年,大表哥和他前妻带着他们两岁的儿子来北京。那时候看他们一家挺和睦的,怎么也没想到,若干年后我跟妈妈问起他,才知道他已经离婚了。
大舅现在和二表哥、表嫂住在一起。他是个特别聪明手巧的人,我家不少装饰品都是大舅亲手做了送给我们的。我小时候,他还常给我们写信。
去年有机会跟二表哥和表嫂聊了聊天,他们跟我讲了些大舅的事。最后得出的结论是:像大舅这样的人,也许本就不适合结婚——他整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家里的事基本不管。
大舅妈是几年前去世的。我们知道得比较晚。我这一生也只见过她一两次,并不熟悉。原本以为大舅会很难过,没想到妈妈却说:“你大舅这下解脱了。”
我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妈妈举了些例子。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大舅和大舅妈的精神世界那么不同……根本合不来。
想起云四朵写的日记,她和她老公,明显也是活在两个世界的人。精神世界不契合,婚姻里的苦,大概就是这么来的。
先写到这儿吧。
安娜
2025年8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