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来之前,有位朋友多次提醒我安装监控,于是我就买了四个,分别装在客厅、厨房和两间卧室。
阿苏已经来了一年,我越来越清楚地感受到部分打工者的心态:能不做就不做,能偷懒就偷偷懒。
由于每次登录监控都要花上二十秒,一开始我很少主动去看阿苏在家做什么。直到有一次,我很好奇,便点开了监控:只见她正在厨房做饺子馅,手里拿着擀面杖,不停地往装满韭菜猪肉馅的不锈钢盆里杵。那一刻,我真的惊呆了——我们可从来没有教过她这样做,韭菜都被她杵烂的。
还有些时候,我会看到阿苏在客厅看手机或者睡觉。通常她会躲在晾着的衣服后面,但是我仍然会看到她的粉色拖鞋,或者在折叠床上的双腿。我不反对她午休。如果该做的事都做完了,白天她有闲暇时间也是应该的。
大家都说,阿苏到你家,真是“找到一份筍工”。她每天基本就做一两顿饭、洗洗衣服。连清洁床底下这种事,她都不能独立完成。厨房和厕所表面看起来还算干净,但我到现在也不清楚她到底多久刷一次马桶(当然,这个是我的问题)。
八月到现在,我平均每周会抽一天查看监控。今天一连看了两次——12点半和1点半,四个监控画面都找不到她。没回家吗?这个时间她本该在吃午饭或午休。
后来我想了个办法,发信息问她:我桌上有没有一个绿色的本子?结果不知她从哪儿突然冒出来,两秒钟就出现在我的卧室。监控里,她正拿着手机站在书桌前。
我想了想,她最有可能待的地方就是卫生间。我家的卫生间是我当初精心装修的,很有品味,干净也没异味。那儿没装摄像头,估计她是搬个凳子躲在里面看手机。
忍不住跟D老师愤愤地说起这些事,她也觉得离谱,但她安慰我说:“工人姐姐都是这样的,她们都很精的。算了,如果她能完成基本工作,其他的就随她吧。等合约到期就别续约了。”
还有一件事:昨天三姐在家庭群里提醒她洗衣服的事,我也补充了几句。我们都说早上洗衣服,不要晚上洗,晚上要记得收好,别晾在卫生间。但是,她看了零回应。
今天的午餐异常难吃。阿苏又做了很硬的米饭。我明明给她列过一张碳水清单,要求每天换花样,但她怎么省事就怎么来。蛋白质是切得很粗的鸡胸肉。烫生菜、杂菜炖得烂烂软软。打开盖子又黄又烂,简直像是给没牙老太太吃的。为了不浪费,我还是硬着头皮都吃完了。
昨晚我去洗手间,闻到客厅有股浓烈的老人香水味。问阿苏怎么回事,她说手臂疼。今早我请她帮忙换床单,她那张黝黑的脸顿时拉得像苦瓜一样长,让我想起某个童话角色。
问她怎么了,她说手抬不起来,还勉强示范了一下,最多只能抬到“T”字形,接着就埋怨我家的灶台太高,说自己每天举着手炒菜很累。反正一有事,她总能扯到我家的不是。可这灶台根本不是标准高度。正是因为我个子矮,当初才专门请设计师做了适中的高度。阿苏比我矮几厘米,我不懂为什么炒个菜胳膊就不行了。
我猜她大概得了五十肩。问她疼了多久,她说几个星期,但我觉得肯定不止。劝她去看病,她也不肯。我好说歹说,答应帮她预约诊所。
回到学校后,整个早上我花了大半个小时上网预约,还特地打电话问二姐,八点、九点掐着点尝试,电话、APP 都试过了,还是没约上,真是急死人。我告诉阿苏我多次尝试都预约不了,下礼拜再看看。她只在家庭群打了一个“ok",一句"Thank you”都没有。
有人劝我要辞退的话就当机立断,当天走人。这个我要和三姐商量。我觉得三姐好像比我更需要阿苏。她吃不了外面的饭菜。
今天,我有了一个梦想:我要一个人生活,不和其他家人同住,独自打理好自己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