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D老师的车在修理,所以早上我和三姐得打网约的士。经济不景气,网约叫车平台推出了八五折优惠。
三姐早上反复念叨了:“我手机约不了车”和“回到学校我要立刻工作”。
电梯里,我又跟她重复了那句说了不下两百次的话。良药苦口,可她偏偏不爱吃。一个人要是思维不变,待在同一个地方再久、资历再深,也迟早会被后来的人挤到边缘去。
“安娜,我跟你讲,二年级那帮老师,三点就全溜了。只有中文老师还呆在工位上埋首苦干。耗来耗去,也不知道她们要干嘛?我要是到其他地方工作,她们又说找不到我。”
我倒觉得,不如让二年级的老师来当领导,没准大家反而都能过得轻松点。不过话说回来,“生活和工作平衡”?这句听起来有时候真像是个伪命题。真想做出点成绩,哪有什么平衡可言?
学校上班时间七点多,规定的最早下班时间是三点四十五,有人三点就走——我不是领导,也懒得管。
以前教英语的米娜老师,每次下课一分钟就已经挎着包站在电梯口了。有一次她跟我说:“我要赶回家改作文。我家客厅,正对着城门水塘,很美的。”
后来我真去她家做客,客厅的景致果然跟她形容的一模一样。在那样的环境里改作业,米娜老师应该是笑着的吧。
小学老师的事,我不太了解。跟她们也不算很熟,维持着表面的客气。就算坐在一起吃饭,也可以一句话都不讲。
有位小学同事挺厉害的,英文特别好,但人也神秘,说话总在套你的信息,自己的事却滴水不漏。看见此人,我以前还会裂开嘴巴傻笑,现在我也懒得理她。
电梯在十六楼停下,进来两位婆婆,长得挺像,都满头白发。右边那位头发更稀疏些,背也更驼。
三姐还在不停地说。平时有人进电梯,我会使个眼色让她停一停——毕竟我们聊的是私事,公共场合讲这些不合适。
但这一次,我的注意力全在这两位婆婆身上。我猜我左前方那位应该是女儿,头发全白了,大概七八十岁的样子。右边的是她妈妈吧,恐怕有八九十了。
三姐昨晚快十点才到家,说是在学校加班,又在外吃了饭才回。我听见门响,只出去说了句“我准备睡了”,就没再多聊。
每天早上又总是像打仗一样——她第一节有课,七点五十就要上。尽管同样的课她教了很多年、教材和课件早已备好,却每年都要重新改,据说是因为同事总提新要求。
她压力很大,需要发泄。电梯到达G层,门开了,两位老人慢慢走出去。三姐突然说:“不过今年,我和学生的关系特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