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不停雨,因为今天休息,这样的天气倒是挺催眠,早上醒来看看手机已经七点五分,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再次昏昏欲睡。
    二姐打来电话,告诉我今天小妹生日,让我不要忘了。问起地里的庄稼,二姐说玉米已经收完卖了三千块钱,我不禁连连恭喜,还好还好,虽然不多但比绝收好多了。种辣椒的农户确实损失挺大,没有太阳,辣椒都烂掉了。二姐说花生还没收,地太湿了进不去。提到农活少不了就会提到这段时间在家的蒙,二姐恨恨地说:“天天在家躺着啥也不做,他爸我俩叫他帮忙掰玉米,他说脚底破了走路不方便,不去。他爸拖着那样的身体还去下地,他不去。天天我都气死了,他还不如不在家,我不见他也不生气。”
    从小家里人就说二姐“轴”,说话不好听,不招人待见。今天听她讲蒙的时候,我忽然也觉得很难受,虽然我也知道家里有个二三十的小伙子不找对象,不干活,不和父母沟通确实是件让父母操心的事情,但当二姐这样讲自己儿子的时候,我心像针扎一样:“二姐,有的话不能乱说,蒙既然在家,你就尽量不要说那些狠话…..”
     二姐声音更低沉:“我就说,谁家的孩子像他一样,二三十岁了啥也不干。我不说左邻右舍的人看不见吗,我说他脚疼,邻居们都说他是装的。要早知道他长大是个这样的人,我还不如趁他小的时候掐死他…..”
      此时我觉得自己若是被父母这样对待该有多难过,就劝二姐不要和外人一起来欺负自己的孩子,即使蒙有些问题也尽量袒护他而不是埋怨指责他,二姐一点也听不进去,只是在宣泄她内心的愤怒和委屈。
   
     挂了电话,我想起了爱人一次酒后说起我家人的时候说,让我哥找人看看风水,为什么老一辈小一辈的都别别扭扭的,不畅快淋漓。他是一个真性情的人,凡事不讲那么多规矩,当面锣对面鼓的,特别不喜欢我们家因为忌惮权威而不敢肆意妄为(暂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显得假模假式,凡事灾难化。昨天堂妹发过来信息“我会在哈哈大笑的时候忽然捂上嘴憋住,我觉得自己有什么资格这么高兴呢。”我们不爱自己,也不会爱孩子,像二姐对蒙说出的这种话我一点都不陌生,这是写在这个家庭程序里的语言模式,父亲对我们是这样的,大姐、哥哥、二姐对他们的孩子是这样的,现在大姐对待孙子也是这样。我曾经对女儿也这样充满攻击性,但我意识到自己的可怕,及时看心理医生,和女儿相处中一直小心看着自己才不那样发作,小妹我俩比起其他姊妹相对好一些,当然时不时还是会露出狰狞之色—-像头野兽一样不好驯服。是的,我们表面乖巧懂事,内心深处却有只沉睡的狮子,面对权威它是睡的,面对脆弱就会嘶吼咆哮,伤害了别人,也攻击了自己。
     堂妹总是问我:“这些东西因何而起的呢?为什么我们这个家族的上空这种阴云久久不散呢?”随着老一辈人的老去,这个问题大概是找不到答案了。我们能做的只有观察心里那头猛兽,看着它尽量不要伤人伤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