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然

2025-09-28  22: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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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饼的童年记忆


前几天去康巴什,特意带了些内蒙土月饼回来,本想着抽空捎去靖边,却没成想一摞盒子就这么堆在了宿舍的桌子上。今日单位又发了中秋福利,两盒月饼摆在土月饼旁,一盒是定边富翔炉馍馍,带着陕北点心的扎实;另一盒是南方的蛋黄流心月饼,裹着精致的塑料包装,一北一南,把桌面堆的满满当当。

 

傍晚跑完步回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可看着这满桌的月饼,却半点胃口也提不起来。亚龙路过瞧见,笑着说我“肚皮白了”——这是句地道的陕北话,意思是日子过舒坦了,大鱼大肉吃多了,再好的东西也尝不出香,明着暗着调侃我“不识抬举”,这么多精致月饼竟“交代”不下我一个人。

 

我愣了愣,倒也没法反驳。仔细想想,或许真是物质条件好了,味觉反倒变得迟钝。就像眼前这些月饼,有咸有甜、有酥有软,可怎么吃,都吃不出小时候的味道。

 

记忆里的中秋节,总会有打月饼的场景,那会儿我才七八岁,八月十五前夕,县城里家家户户都要忙着打月饼。母亲工作忙,往往要拖到八月十四,才能挤出一整天时间准备。蒸面、炒面、炒花生仁、剥瓜子仁,再把这些食材拌成馅,左邻右舍的姨姨们会主动来帮忙,大家一起把东西装得满满当当,一“拉拉车”运到附近的国营饭店——每年中秋前,饭店大院里早早就支起几个土炉,专门供县城里的人打月饼。

 

那时候打月饼,都按“面的斤两”算,家里孩子多的,要打“四十斤面”的月饼;孩子少的,也得三十几斤。要知道,这“四十斤面”单指月饼皮的面粉重量,再加上糖、油、花生瓜子和青红丝,最后做好的月饼堆起来,能占小半个屋子。我家有三个孩子,母亲每年都要打“四十斤面”的月饼,即便有邻居帮忙,从早到晚也得忙七八个小时。

 

大人们在厨房里围着案板转,用各种各样的木模子扣月饼,模子上刻着“福”字或花纹,扣出来的月饼满月般、印着图案,格外好看。饭店里最有经验的大师傅,会把扣好的月饼一个个摆在“铁鏊子”上,守在土炉旁掌握火候,土炉里的炭火滋滋烧着,香气顺着炉口飘出来,勾得人直咽口水。

 

我们一群孩子,像过年似的围着月饼炉跑闹。谁家的月饼先出炉,大人总会顺手拿一个热乎乎、脆生生的递给我们,孩子们接过就掰成几瓣,你一块我一块分着吃。那天下来,不知道吃了多少家的月饼,甜香混着焦香,到了晚饭时,连一口饭都咽不下去。

 

往往等到月上柳梢头,家里的月饼还没打完。母亲会催父亲先带我们回家睡觉,她自己则留在那里,继续盯着剩下的活计。不知道睡了多久,睡梦中听见父母回家的声音,一骨碌就爬起来。只见父亲正把一篓一篓的月饼往屋里搬,刚出炉的月饼还带着热气,香气瞬间填满整个屋子,连空气都是甜的。

 

这时,母亲总会笑眯眯地从篓子里拿出一个月饼,那月饼白生生的,顶上还点着一个小红点,有碗口那么大。“哇,是插酥月饼!”我们几个孩子立马围过去。这种月饼和普通月饼不一样,皮是一层一层裹着馅的,薄得像雪花,咬一口能掉一地渣,靖边人都叫它“细月饼”。之所以叫“细”,不仅因为制作工艺比普通月饼细致,还因为要加入酥油,成本更高,一般人家都舍不得做。可母亲每年,都会特意打一小箱“细月饼”,就为了给我们几个孩子解馋。

 

如今再看桌上的月饼,包装越来越精致,口味越来越多样,可那份围着土炉等月饼、分吃一块热月饼的欢喜,却再也找不回来了。或许,我怀念的从来不是某一种月饼的味道,而是那年月里,慢下来的时光,和藏在月饼里的,满满的烟火气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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