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现在住在深圳市区最东边的梧桐山脚,每天穿过整个深圳市区,到几乎在最西边的深圳机场工作。粗算一下,每天往返二百里,平均400天我就几乎能环绕地球一周了。不少人会觉得奇怪,说你这么折腾干嘛?但我自己非常清楚,在这段路程中我在追求什么,我想体验什么。
每一天回程中,从城市的道路转换成乡间小路时,就会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回家"的感觉。这个家,不是我现实意义中的任何一个曾经住过的房子的感觉,而是在我心中,长久存在的"家园"、"乡土"的那种感觉。特别是当我途经诺大的东湖水库,穿过窄窄的长长的大望桥,开始进入到梧桐山界范围,感觉得到马上要跟背后的城市喧嚣的气息、躁动的声波告别,投入到梧桐山沉寂、深远的场域。这种回归山林,回归心灵家园的感觉,是从我的童年开始就特别熟悉的味道。
也许一切都源自我外公带来的故事。他退休后"归隐"在山间,自己在老宅屋后造了个种满奇花异草、珍稀果木的园子。说来也奇怪,我外公从来没有带养过我一天,在我印象中,他是个非常聪明,也非常严肃的高瘦长者,因为长着凹眼高鼻,村里人都笑称他"美国佬",我对他敬畏有加。但是在看到我后来选择的生活方式、追寻的生活体验中,他的影响无处不在。
他退休前是我们当地国营通用厂的厂长,据说还有省级专利发明。他家有很多的用具是他自制的。包括有自制的猎枪,在他七十多岁时还用它打下一只山鹰。还有一些小型的开关、机关之类的精巧实用的东西。很多人参观他的房子或者他的园子时,都不知道该如何进出他设置的手工门禁。而他最喜欢拿着他的紫砂壶,坐着他自制的竹椅,摇着他用自家养的火鸡的尾巴做成的羽毛扇,在园子里安静的享受他的时光。那时候,我也只会趁寒暑假去他那里玩。那真是我童年最好的乐园。春天,我们在园子里赏白梅吐蕊;夏天,等待一棚架的鸡蛋果中总有几个自动掉落的,几个孩子一抢而空;秋天,我们盼着各种柑橘依次成熟;冬天,我们会赞叹外公种的很多种国兰陆续开放,在山里静静的飘着幽香。每到这个时候,也是我妈最幸福的时候,她会在外公的默许下搬走花箭最多、品相最好的一盆,带回城里当年花。有时还会挑上一盆鲜艳的大丽花,这在80年代绝对是稀罕品种。最夸张的是有一年挖了一棵梅树去城里的阳台种。离了山气,梅树开完那次花,似乎再没精力灿烂。终究好像又送回外公家重新地栽了。此刻想想,原来那个时候的外公已经过上了网红李子柒的同款日常。
今天看到分享的主题是"传承",没想到我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遥远的外公。清高如他,疏离如他,骄傲如他,我行我素如他,自得其乐亦如他。也许,我骨子里的某些气质多少都传承了他的秉性。他爱花草、爱喝茶,我妈爱花草、爱喝茶,我也爱花草,偶然喝喝茶。对,正是这种奇妙的感觉,我们三代有着共同的生活爱好。
来赏花,来品茶,来吃果……当我离开我在梧桐山下打理的小菜园子,关上铁门的那一刻,仿佛感觉到外公就在我的身后,向我挥挥手,我心里听见他的声音:妹哩有空再来。
2020年3月24日参加Flow学院共写人生小书打卡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