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维诺在轻盈、快、准确等之后又提出繁复作为经典文学的特质之一。这里的繁复,意味着百科全书式的包容性,小说应把世界像一团纠结的纱线连接起来的网络加以呈现。而这必然带来小说的无法完成。如加达,试图用一种科学的语言,把不同层次的语言重叠起来,并使用最多的词汇,以漫溢乃至充满整个画面的细节,来阐述一种哲学。他对小说中的每一个插曲,都有一种深究的兴趣与能力,并顺其摸索下去,使细节变得越来越繁复,也使得其描写与离题无限。这种执着于具体细节的别趣,包含某些疯狂的绝望时刻,是加达表达内在自我的一种扭曲而充分的方式。观察自身会以某种方式干预与修改被观察的现象,小说种真实的插入也必然会扭曲现实,而扭曲的过程种,自我也遭卷入并陷入这种混乱。对加达而言,理性的精确与疯狂的扭曲,是每一个认知过程的基本组成部分。
但小说的未完成结局如何理解?福楼拜写《布瓦尔和佩库歇》中两个人理解世界与最后在图书馆抄书的故事之时,自己也读了超过一千五百本书。这部关于两个自我教育的抄写员的百科全书式史诗,是与现实世界完成的一次平行的、绝对的壮举配套的。福楼拜如此辛苦劳累,就为证明自我教育的无用吗?这种怀疑主义是一种积极的怀疑主义。穷尽一切努力,要在论述、方法与不同层次的意义之间建立关系。
知识作为繁复性,是一条维系所谓的现代主义和明之曰后现代的重要著作的线索,这条线索超越所有依附于它的标签。
伟大的小说的开放性,暗示试图穷尽世界上的知识,把它包揽在一个圆圈里。但很明显,现代以来这种开放性无法完成。但这是伟大小说的追求。于是就有了这样一种文本,它原是要表达一个单一声音,但实际上却可作多层次的解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