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和医生谈话,父亲的电话就过来了:“你在家吗?我想吃你家楼下的牛肉面了?”父亲的话是怯怯的,像极了一个要棒棒糖的小孩。
我告诉父亲,我在外边有点事,一个小时后回去,我说让他在家等着,我打车回去把他接上。
他又问我在哪里,我只好说在高新,他说太绕道了,他和妈妈坐公交车过来,三站路,搁到以前,他走过来也用不了半小时。
我只好说等我坐上车了他们再出发,天气冷了,室外太冷,他没有我家的钥匙。
父亲到底是老了,那个年轻时天南海北到处走的父亲,现在连吃一碗面也不敢自己去了。
当我上了车,就赶紧给父亲打电话说我二十分钟后到时,父亲说他和妈妈已经下了公交车了。
我让他去蛋糕房或者面馆里坐着等我,他说他和妈妈到处转转。
我赶到小区楼下,父亲说他们在超市里逛,我的心里有点难过,父母现在的认知里,只有超市是可以接纳他们的。餐厅里不点餐他们都不敢去坐,那说明他们曾经被人嫌弃过。
父亲说他要给女儿买她爱喝的酸奶,可他提不动。
我告诉他,可以买一罐,不用买一箱,冰箱东西都塞满了,喝多少就买多少,他说去超市怎么能买一罐呢?
我拽着他,什么都没有买就出了超市。
父亲不悦:“都打扰人家了,什么都没有买,生意那么难做。”
“爸,我们要去吃饭,带那么多东西不方便。回家时再买也不晚!”
他才悻悻的离开了。
由于妈妈不吃牛肉面,她嫌汤腥。我们最后选择了去吃火锅,鸳鸯锅他和妈妈都能吃各自到喜欢东西。
父亲很喜欢豆花牛肉,这两样都是他喜欢的。他说他就吃这两样。我给妈妈点了黑鱼片和鸡米花和滋粑,这是妈妈喜欢的。
父亲很开心:“看我的胃口好吧?我吃啥都行。”妈妈也开心,她不喜欢辣,番茄锅底她很喜欢。
父母突袭,绝对事出有因。回到家,我就开始问妈妈。
妈妈说:“你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啊,我好好的,”我拍着胸脯给妈妈看:“你看我有毛病吗?”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你打电话老咳嗽。”妈妈说。
我似乎明白了他们来的原因了。
星期天我曾问侄女要过一个老中医的电话号码,大概父亲是听着了。
“丹儿休年假,正好找中医给调理一下,”我赶紧解释。
“你自己也要好好调理,你又瘦了一圈。”父亲说:“孩子重要,自己更重要!”
父亲又给我女儿洗脑:“赶紧找对象,一个人,不成家是有问题的,哪怕你现在不错,可老了咋办?”
女儿赶紧说:“找找找,我正在找,我一定找个你满意的,给你带回家!”
我真正明白了父亲的来意:逼我女儿结婚婚,看他的女儿。
“哐—哐—哐—”父亲的拐杖在水泥路面敲击着,右脚脚后跟和地面摩擦,发出“呲,呲 呲”的声音。父亲的脑梗后遗症,就是右脚再也抬不高了,走路颤巍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