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月16号是给阿苏发工资的日子。昨晚我特意出门，到楼下商场的汇丰柜员机取了现金。家里平时不会放太多钱，尤其经过大埔宏福苑火灾之后，大家都觉得现金还是别留太多在家里好。

回到家，阿苏正在冲凉。我进了房间，跟一个约好视频的朋友连上线。蓝牙耳机调到了“环境音”模式，这样阿苏出来我就能听到。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外面客厅有动静。就让朋友稍等一下，拿起数好的现金和签收纸走出去。我卧室门一开就是客厅，走到餐桌旁不过三四步路。

阿苏收工资时通常有两种反应：要是她用双手手掌在衣服两侧来回搓几下，那就是准备签字了；但如果她站着不动，眼睛望向我，开口第一句是：“Hmm, Actually, Ms. Anna, I want to tell you……”我就知道大概是有事要说了。

这回我以为她要辞职，结果她是想预支三千块。她说可以一月扣一千五、二月再扣一千五。没讲原因，不过之前她也预支过一次，我就答应了。圣诞前后开销大，也可能她要把钱寄回家。

我说：“我现在手头没那么多现金，明天给你吧。”她说：“没关系，不急。”但有一点我没想明白：既然需要钱，现在都十二月中下旬了，怎么不早点跟我说呢？早点说的话，我就可以一次过把钱都取出来。去自动提款机提款也是要特意跑一趟的。

其实昨天早上，我才刚跟她说完前天从酒店带回来的中菜有多好吃，让她记得吃掉。一转身，却看见炉子上煮着的鸡蛋。我心里的火“噌”一下就上来了。跟她说过多少次了：煮鸡蛋要盖锅盖，水要淹过蛋，水开之后转中小火，计时八分钟。这期煤气费695块，比上一期又高了。不是付不起，是觉得只要不是花她自己的钱，好多事她好像都不太在意。而且她总不听我说。

早上赶着出门上班，当时我没说什么，但现在想想，其实我可以笑着再提醒她一次煮鸡蛋要盖盖子。

我改变不了她的习惯，也不能指望每件事说几次她就做到。就像坐地铁，每次到站都有“滴滴滴滴”的提示音，还有三语广播反复提醒乘客“请小心车门”。人是需要被反复提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