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最后一个星期天下午，我去了澳门做义工。这是我第一次走港珠澳大桥。上次去澳门还是2018年，从上环坐船去的。大桥通车之后一直没走过，虽然澳门离香港很近，以前也去过几次，但都是开会。

我有个朋友的妈妈经常去澳门赌场，赌场把她升为VIP，还免费提供房间。朋友家里是做冷气机生意的，父亲退休后，就由她和姐姐接手。我知道她们赚钱并不容易，常听人说年底很多客户拖欠款项，连家用都受影响。今年，她姐姐未经她同意，竟然把她的金器卖了，说起这事时她很伤心。她妈妈对家里开支常有怨言，但似乎已成了这个家的常态——姐妹俩辛苦挣钱，妈妈却总往澳门跑。还有一个三十岁就因为胡吃海喝，最后得了心脏病的弟弟要照顾。

这次我先坐机场巴士到港珠澳大桥香港口岸，车很快，下了车可以直接买“金巴”车票。过关很顺畅，因为我申请了手机程式的e通道二维码，不用出示香港身份证就可过关。澳门那边过关时，系统问我是否储存虹膜信息，我没多想就点了同意。出来之后大家还在讨论刚才有没有按同意，有人说有、有人说没有，我本来以为非选不可，不选就不让过。后来有个人嘀咕：“其实我不想把个人信息都交给他们。”

我们坐的是双层过境巴士，一行十几人浩浩荡荡。检票员会先确认有没有足够座位，还有人专门引导上车，秩序很好，老人小孩都不会走丢。我挺喜欢这种安排。

开着谷歌地图，我看着巴士沿着港珠澳大桥开出去——另一边是往珠海的。旁边朋友说她家经常从深井开车到珠海的山姆店购物，这样能省不少钱。我留意到她日常用的纸巾包装，上面印的是“得宝”而不是 “Tempo”，其实有几次我也想托她帮我买两卷120米的牛油纸，但不好意思开口，最后还是决定自己找天去深圳山姆购买。

到澳门已经快下午一点，我们赶紧搭103路巴士，再转轻轨。太久没来澳门，我完全忘了要准备硬币，现在出门很少带现金。有人问：“有没有支付宝？”我说有，于是马上开通支付宝里的交通付款码。检测过程有点慢，试了几次还没好，最后还是向旁边的人借了六块钱。他给了我一个五块一个两块。我本想直接投币，他说：“你可以再问问别人有没有零钱？” 巴士摇摇晃晃的，我懒得再问，就把两枚硬币都投了进去。下车后，支付宝总算弄好了。

接着我们坐轻轨从凼仔码头到石排湾。听说这条轻轨去年才建好，是架空的，非常干净。站里有工作人员主动解答问题，在这种地方很难迷路。这让我想起东京也有轻轨在大楼间穿梭，还有曼谷的BTS，都有种相似的利落感。

经过酒店区时，远眺威尼斯人、新葡京那些建筑，大家都无动于衷，我却像第一次见到似的拍个不停。后来看到一个《水舞间》的广告，想起这个演出很多年前就听说很好，但我一直没去看。有时候觉得澳门这么近，总有机会去的，可又觉得票价不便宜，也就一直搁着。说心里话，我现在还是喜欢去深圳。

我们到了石排湾爱国主义教育基地。里面很漂亮。到处都有人看着，很像内地的氛围。我们这次是来做防止老人跌倒和健脑的讲座，有位物理治疗师主讲，我担任其中一组的小组长。

我们每组七八个人，我这组的婆婆们，我记了半天名字——一位姓林，一位姓李，一位姓郑，前面还有两位姓黄的......我在想她们怎么称呼我，心里犹豫是该让她们叫我英文名安娜，还是中文名。后来想，社工在这通常被称作“姑娘”，我就说：“叫我刘姑娘吧。”她们讲有中山口音的广东话，一开始我需要适应一下，后来也能听懂了。

活动中途需要人上台示范，没人提前告诉我，物理治疗师忽然说：“安娜上来吧。” 于是，我就上去了。另外，还有刚才借我七块钱的中年男士也上去了。我俩站在台前，有一道题目是要我们从100减7开始倒数，我说93，他说86……再往下我就有点跟不上了。在那么多人面前，我脑子突然一片空白。其实安静时我自己算没问题，但一紧张就不行。物理治疗师幽默地说：“好，回去我们帮安娜检查一下脑子。”

后来讲到“健脑八式”时，我很有触动：70岁以上的长者，每十人就有一人可能出现脑退化；85岁以上的，每三人中可能就有一位患老年痴呆。这些数字很真实。预防关键在睡眠、饮食、运动，平时也要多做益智游戏。活动很有意义，老人家都很开心，还盼着我们下周再来。我本来没想过，一天之内来回澳门，也能为长辈做一点点事。

最后我们围成小圈聊天，长者大多是相识的朋友结伴而来，基本上都是七八十岁的女士。我不禁想起我的妈妈，她要多做数学题了。

这是我第一次来澳门做义工。有人六月也来了，那次我没空，听说那一次互动比较少。这次我们和老人的互动比较多，所以他们都很喜欢，觉得学到的知识很有用。

看着这么多公公婆婆，我不禁想：自己老的时候会是怎样的？我真想做一个物理治疗师口中的“超级老人”啊——体能比实际年龄年轻二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