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当我最后一次见到老人时，第一反应是人老起来可真快，仅仅牙齿脱落，嘴巴瘪下去就会显得苍年许多！
印象中，这老人前几年还开着三轮车奔驰在田地里， 乡间道路上，可拉风了！此次见面他却已移动脚步都艰难了！哎，时间过得可真快，老人已有八十多岁的高龄了！
“做人不能下贱，就算我还有一口气，我也不能吃照顾……” 老人坐在灶门口，加柴火烧热水，以便自家人洗澡用，他不是在诉说，而是在歇斯底里的呐喊。
这时和我一起从外地回来的儿媳妇问道:“大爹，您吃饭了吗？我给您做点饭吃吧！”
“我不吃，我不饿！儿媳妇是好人，我知道的。”老人的耳朵还可以，我们隔墙说话，他都能听得很清楚。
老人接着又继续着他的呐喊。
“前几天我摔了一跤，可是这该死的老天爷就是不把我带走。我现在是在硬磨呀！……”老人边说边朝洗澡盆里舀水。儿媳妇还是坚持在另一个厨房给老人做点热饭。
这时屋里来了一个邻居，她坐下来给我们讲道:“这老人实在是太可怜了，前两天下雨，老人可能是要上厕所还是干嘛，摔倒在地上半天都没爬起来，还好我们家那口子路过，听到他的喊叫声，才把他扶了起来。真的是可怜啊！
“啊！还有这事，我们从来也没听他讲过。”儿媳妇很惊讶，因为他们太忙，很少在家里面待着。
“今天早上，这老头又被老伴给打了，身上全部都是淤青，脚板上，手背上，是用鞋底打的……”邻居说这话时稍有点情绪。
“啊，今天又打了……”儿媳妇对于公公和婆婆的矛盾，她是知道一点点的，但是她又显得很无能为力。
“没打没打，都是我自己摔的。”老人不愿意让自己的家事被外人知晓。他端着一盆水走到院子里去，看他那背影感觉随时随地都有可能摔倒，如果不是那一盆水的重量，在整个过程中起得那么一丝平衡作用的话，他极有可能是会摔跤的。我不敢想象当自己八十多岁的时候，如果已经像他那样子，哪里还有勇气端一盆水出去走那么远的距离。但是此刻的老人有这种勇气，或许他每天都必须这样吧。
“两个老人快分开了，就会这样子。一个舍不得另一个走，然后，她就会在他身上留下疤痕。”邻居说的这些话，我听很多人都说过。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谬论，不过我可以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试着理解老人的老伴。
“老头子胃不好，整天不想吃，也不想动。这样子下去，肯定会离我而远去的。不行，我要帮他。不能让他总是躺着，得起来运动。运动起来，就会感觉饿了，就会想吃饭呢，这样，他才能陪伴我更久一些……”
儿媳妇把做好的饭给老人端过去。但是老人还是吃不下，放在一边了。
没过几个月，老人用绳子结束了自己的生命。或许对于老人来说，只有死了，才是真正的解脱。相亲相爱了一辈子的老伴，在生命的尾声却不能相互理解，自己也不愿意让太忙的孩子们有任何心理负担。
宁死不吃照顾，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