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下午,小舅打电话邀请我参加他儿子峰峰的婚礼,这是他最大的心愿吧。
记得我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心怀忐忑地给老师请了半天假,去参加小舅的婚礼。小舅是外婆第七个孩子,也是最小的一个。因为生的白净漂亮,得了小名“包子”,也就是乡下说的圆圆的白馒头。说起来挺有趣,大舅家的女儿“馄饨”比他还大了两三岁。馄饨可不是咱们吃的那种,关中的馄饨馍是比馒头大多的有着油心和花边的面食,过年时候常用来孝敬老人。
小舅人长得很帅,中等个头,白净利索,脾气温和,从没见他和亲戚和街坊红过脸。他又是有文化的人,虽然受了“富农”成分影响,没能更进一步,就早早在村里做了村干部。
小舅是个吃苦耐劳的人。小舅的家在县城南边五公里的洛河南边的土崖上。上世纪,洛河经常泛滥,一到涨河,他就拿个铁叉去捞河柴,河柴是上游漂下来的枯树枝,晒干了很好烧。小舅家缺少劳力,每到忙假(以前学校都有十天左右的夏忙假和秋忙假),妈就让我和哥哥帮小舅干收麦子、出花生、扳包谷等农活。那时,洛河桥上架的是木板浮桥,两边的土坡挺陡峭,要把河北地里的庄家弄回到河南的家里,还真不容易。出了人力,还要借助牛的帮助。他白天干活,晚上还要喂牲口,弄猪食。
小舅一直在土地上谋生。在洛河南北土地上,除了种植庄稼,后来种棉花、果树。一路走来,有收获也有挫折,我上大学时候,小舅种了三年的苹果树,来年就可以挂果丰产,一场水灾,洛河水漫过大坝围了村子,洪水退了,淤泥淤到树梢,几年的投资和汗水全泡汤了。这多年,小舅栽植的冬枣效益还不错。
小舅也很舍得。每年新收的花生,或是烤熟的,或是剥好的花生米,都给我们送来,冬枣、玉米糁也是。我家的两个孩子,也都穿过舅妈缝制的棉衣棉裤,盖过他送来的被褥床单。
小舅有四个子女。本来应该三个孩子的。农村人缺劳力,都想要个男娃。在我上初中的八十年代,舅舅有了第三个孩子,是个男孩,我还去看了。舅妈因为贫血生娃,脸肿了,眼睛也肿得成了一条缝。可就是这个男婴,由于亲戚帮助照顾,晚上抱着孩子睡着了,孩子就那样没了呼吸,想着都心痛。后来,又有了第三个女儿,最后终于得偿所愿,有了这个男娃峰峰。为这事,他作为村干部,也受过不少处分,没能有任何进步。
小舅是个孝子,也是个好弟弟。外公外婆跟他一起生活。他从无怨言,不管是端茶送饭,还是求医问药,他都亲自照料得非常仔细。直到养老送终。不管那个亲戚家里的婚丧嫁娶,他都会出现,从不缺席。八十年代末,大姨不在了,他坐火车十几个小时去汉中,妈说小舅晕车,吐得脸都黄了。去年二姨不在了,罕见的大雪天,他组织大家去。
小舅为村里的事尽心尽力。四五年前,他亲自跑到渭南来找我,为了村里的一对石狮子。原本村委会放着一对石狮子,谁也不识货,被文物贩子收走了,给村委会增加了一点收入。结果,被抓得文物贩子供出了他们村委会。算是惹上了官司。我帮他协调好,塞给他两条烟抽,算是弥补他多年的眷顾。
如今的洛河岸边修了同州湖,成了有名的景区。听小舅说,洛河北的土地都被景区流转了,每亩地也就几百元,不种粮也没有了粮食补贴。想想,随着后辈离开土地,慢慢地土地也就回归集体。
算算,小舅也快六十了吧。他的几个女儿女婿也都成家立业,日子过得红火,外孙外孙女好几个。儿子峰峰学的是铁路技术专业,还有些海外工程任务,现在成家在即,他们的心愿得了,就等着抱孙子了吧。
祝福劳碌了一辈子的小舅,心想事成,安康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