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公子穆易致文友二乔
自古,民以食为天。其实何止是民,老戏里头的贪官污吏们都在表白“千里来做官,为了食和穿。”吃,是天下头等大事。 吃,不单是个大事,还能影响大事。
春秋时,楚宋相争,襄公施仁义,却受伤大败而归。 “都是刻板教条惹的祸啊!”二乔叹息道。 “不对,主要是老宋头没好好吃饭!”穆易连摆手带摇头。两人争论无果,沿河上溯,径直至邺城漳水。铜雀台上恰逢盛宴,曹氏父子舞文弄墨,得意洋洋。 正在得瑟,抬头看见无声无息多出两个陌生之人,阿瞒双眉微蹙,拉长了音问道:“来者何人?” 二乔回答:“我叫二乔。” “二乔?” “二乔!” “大乔还是小乔?” 堂上一阵骚动。 “小女子家在西地蒲城,不是江东人。”冰雪聪明的二乔心下明白了几分,起身解释。 “噢——”四下里安静了。 “大小乔的情况我都了解。我们,不是闺蜜的闺蜜。”二乔边喝着茶边说。 “赤壁一役起于前年,”阿瞒手捻着须髯,“吾儿前几日方作《铜雀台赋》,为何众人皆曰吾征战江东为揽二乔?” “你是说那句‘揽二桥于东南兮,乐朝夕之与共’吗?都是后人的牵强附会。”二乔云淡风轻,“吃瓜群众图个热闹,阁下大人大量,不须计较。” 二乔吃喝不误,眼睛却一直打量着斜里一个看不出年龄的气质美妇,心下猜测:“这位定是那胡地归来的蔡琰了。” “你又是何方神圣?”坐在阿瞒身旁的华服少年稚气地责问。 “咸阳书生,槐里穆易。”放下酒杯,穆易一拱手。 “休得放肆。”威声一喝,转又笑道:“陕西冷娃,圣人都要绕道。” 旋即举起酒:“小子无知,先生可否赐教?” “俺就一劈柴,做不了祢衡,更不是杨修。”书生活动一下盘的发麻的腿,放下手中的青梨,指关节在桌几上敲着节奏,一脸的不屑,“顺便说一句,这里的饭菜酒席,日吧欻!告辞!” 白脸就此入了歌词。
两人继续逆流而上,来到了关中新丰,参看一场在鸿门堡举行的险象环生之宴。 大门口,刘邦的司机兼保镖樊哙连冲带打闯进会场,舞台上项庄正在弄剑,分分钟想要沛公的狗命,霸王的叔父不露声色,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掩护着——他要报张良当年的救命之恩。 席间,干爹范增七窍早已冒起了浓烟,手里的玉玦几乎捏碎,“完矣!”唯有悲声长叹。 “看到没有,哪里都有坏人。”穆易对二乔说:“刘帮阵营里出了个叛徒曹无伤,项羽这相有项伯;也都有忠臣良将,刘有张良、樊哙,项有范增。帮你的大多是外人,害你的几乎都是族人、亲人。企业也是如此呀!不能认人唯亲。” “世家子弟被街道混混儿干翻,楚霸王力大气足,应当饭量也相当了得,可是呢,吃的多,不见得是行家,终是未得饮食文化之精髓,好端端浪费了那只猪肘。你瞅啥呢?” “那时的干爹还只是义父!现在的男人,哼!”二乔手托腮,痴痴地盯着灯火下仪态万方的虞姬,“她可真漂亮,可惜了!”
又往前走,咦!那路上行色匆匆之人不是孔老夫子吗?惶惶如丧家之犬,佝偻着背,拖着疲惫的步子,时不时地喝一口绝非汲自盗泉的凉水,干粮袋早已空空如也。难怪,江湖上广为流传着关于师生们落魄时骗吃骗喝的段子。 二乔心塞,悲伤止不住地溢出了眼眶。书生脑海里一片繁杂,耳旁响起了叫卖声,“拉菲,82年的拉菲。” 先生的三千弟子呢?都离开故土到他乡打仗去了吗?那七十二贤呢?都弃师而去做官做生意了吗?颜回天不假年早早病逝,子路忠义无比死于非命,那子贡、冉有、伯牛、子游、有若、曾参他们呢?难道就是先生左右那几个衣衫褴褛的乞丐吗? 此时的夫子,暗淡如萤火。是什么在阻挡着他生前的光芒,非要百年以后世人方才恍然,却又肆意装扮,由人而圣,加持无数光环到无以复加的境地? 夜空茫茫,星辰闪烁。一切尽在眼中,似乎触手可及。可又是那么遥远,远到天荒地老,远到无能为力。 星空下,书生和二乔在疾风中呐喊,一时间,山川不言,江河无声。
历史不是小姑娘,起码不是个漂亮的小姑娘,一点儿也不讨人喜欢,她粗俗、丑陋,充斥着形形色色的肮脏,虚伪的恶心,却又真实的残酷。 “我怀孕了!”半晌,书生冒出一句,“有生理反应。”他有精神洁癖,眼里和心里都容不得龌龊。 见不得耶见不得! 回!回!!回!!! ……
五陵塬下,清渭楼旁,指间燃起的“好猫”抚慰着寥落,香气四溢的“碧潭飘雪”散发着丝丝温韾,书生依旧沉默寡言,二乔恢复了往日的天真开朗:“每个今天都是好日子!” 不远处,渭水悄无声息地流淌着,一如既往。 孔子当年站在水边说的什么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