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

2019-04-27  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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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

四月,槐花开放,故称槐月。
这时的槐花,是十九世纪末从北美引进的刺槐花,所以也叫洋槐花,比土生土长的国槐花大,开的也早,更甜一些,洋槐蜜也是上好的蜂蜜。洋槐开花,也就到了解馋的时节。小时候每到四月,小伙伴们都会手持竹杆,一端捆匝粗铁丝弯成的钩子,去钩树上的一串串白花花的槐花,有手脚利索的干脆直接爬上树去摘,槐树是慷慨的,我们总是满载而归。回到家里,把槐花洗净了,和上面粉上笼蒸,我们这叫麦饭,就是菜疙瘩,吃的时候蘸着醋、盐、香油等调料汁,拌上油泼辣子,就着生蒜瓣,啧啧,那滋味儿!还有讲究的做法是槐花拌鸡蛋炒,也是一道不错的家常菜,却总是觉得比蒸出来的麦饭逊色。吃着蒸麦饭,给个皇上也不换。
我的老家陕西兴平,就是安史之乱时杨贵妃被逼上吊的地方,汉代时称槐里,就因为槐树多而得名,现在还有不少数百年甚至上千年的老槐树,马嵬坡下的黄山宫里的“太上槐”,传说是当年唐明皇逃难时插下的槐枝生根发芽而成,据今已有一千二百多年。
听父母亲讲,以前食粮紧张的时候,槐花可是救命的,三年自然灾害时,别说槐花了,槐树叶子和槐树皮都被吃掉了。
“那能咽下去吗?”
“不吃?肚子不答应!”
只能想象,我们已无法体会了,最好永远不再有那样的光景。
说到吃洋槐花,希望有那么些人不要上纲上线,神经过敏地又要高举抵制洋货的漏风破旗,早已进入21世纪了,而不是宣统111年。从赵武灵王的胡服骑射,到西汉开拓西域走出的丝绸之路,盛唐接纳的各国遣唐使,明朝的郑和下西洋,直到清末开始至今的留学欧美,中国一直在与外界交流、学习,寻求融汇贯通,不是主动就是被迫。过往的经验和教训告诉我们,吸纳消化就强大,夜郎自大就落后,落后的时候不是挨打就是挨饿,打了饿了完了还是得爬起来学习,躺在先人荣誉上一味地吃老本,不思进取,终将沦为狼嘴中的孱弱绵羊。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传统不能丢弃,歧途不可往复。今天,我们再吃菜疙瘩,不会单纯为了果腹,而是让这小小的槐花提醒我们,少犯错误,时时保持警醒。
单就这一点来讲,我情愿饭馆里的菜疙瘩卖的贵些,太便宜了就没人愿意做了,亏本呀!吃亏就像吃苦,大多是被迫的,虽然嘴上都说“吃亏是福”。话又说回来了,菜疙瘩再贵,也贵不过那有名无实的燕窝,燕窝据说营养价值与鸡蛋差不多,只是数量极少,采集又困难,要爬悬崖峭壁,幸亏家燕的窝不能吃,否则寻常百姓房檐下的燕子早被人吃成熊猫了。
时常吃吃槐花疙瘩,尝尝槐花蜂蜜,忆忆苦再思思甜,很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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