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每人都有一段贮满温暖回忆的时光,似乎在那里雕栏犹在朱颜未改,在苏州的大学时代好像永远那么有趣,因为那时的第一次醉酒、第一次接吻对于我而言便是世界之巅。
做为一个北方孩子,在能主动选择的情况下一般会选在北京或大连读大学,那时的我是个叛逆的文艺青年,从不以利弊前途为意,想着去江南相伴诗书浸染烟水气,然后“水调行歌断续听,到门沽酒客船停”尽洒潇洒和惬意,当然也要寻到一位芸娘般的江南女孩,感谢命运之神在烟雨姑苏给我一场美梦。
第一次和怡霖的接触是在法学会的公益活动,315的下午我们在观前街头宣传和释疑消法。骤雨突至,不消片刻屋檐便成了水帘,在人们四散着找到躲避处后,雨竟然停了,一片火烧云横亘天际。晚霞给观前古街镀上金箔,极为绚丽,我们便买了饮品在屋檐下观景聊天。其中一位女孩在笔记本上写着字,我悄悄观瞧,见写的是苏轼的回文诗《题金山寺》,可能是此诗中有晚霞的意象。我便和女孩攀谈起来,却是深为投缘。不觉晚霞已褪,同伴们要走,我说了自己姓段名新宇,后问女孩的姓名,女孩说:“岳飞的岳,怡然自得的怡,雨霖铃的霖,岳怡霖。我说:“段誉乔峰曾在无锡松鹤楼斗酒,观前街有松鹤楼分店,我们二人似有投缘,不如我做东去那煮几杯黄酒,不知岳姑娘酒量如何。她笑着说:我是吴县人从小感冒了都要喝姜丝黄酒,倒是不碍事,只是不知哪个段公子请我喝酒,是段正淳还是段誉?我说:都不是,是段新宇段公子邀你。她说:那我要试试段公子是个什么样的公子。你写段文字要有《题金山寺》那样巧妙的,我满意的话答应你。我思虑片刻道:飞红灼新宇,霞褪月依林。她听后笑而不语,我说:别傻笑,估计你都不懂其中意味。她说:不难,一层意思写景雨后夕阳灼烧出新的天宇,晚霞褪去之后月亮挂在树梢上。二层意思写情,你打扰我的时候脸上还是有些害羞的,聊了一会没有紧张感了便问出了我的名字。我说:过关么?她说:看在你用了我们两个人的名字,短短几字也有了意境,好吧算是过关了,不过你要喝两杯我才能喝一杯。我说:我三杯你一杯,还有那飞红不是羞涩而是荷尔蒙在不断的灼烧,你要小心。她没说话,对我莞尔一笑,那笑容十分惊艳,此后的漫长岁月我都在那最初的惊艳中发呆、凝伤。
经过松鹤楼醉酒后,便以一般朋友开始,只是大课见面时打个招呼。那时我正值花月,自然纵情觅尽相思处,有两位红颜知己和一大帮朋友围绕。不过我和怡霖有个天然的契合点,怡霖是苏州人,而我们都极爱苏州,且她是热情之人,所以我常常约她游玩苏州。和她游玩苏州主要趣味有三,一是她比较八婆故而博闻,比如从祥符寺巷子到碧凤坊,一路上她能从梅家桥弄的梅尧臣与沧浪亭主苏舜钦相交逸事说起,聊到梅诗的重剑无锋,然后突然间带着我去梅家桥弄6号的福寿禅寺看古树。二是她腿勤嘴馋,比如吃个馄饨也能带着我走遍苏州,熙盛源:红汤辣馄饨、绿杨馄饨:三鲜馄饨、黄天源:鸡丝馄饨、乐惠馄饨:泡泡小馄饨、笼祥记:鱼尾小馄饨、鼎盛鲜:荠菜鲜肉馄饨、吴盛兴:菜肉馄饨、鹤园茶楼:一品馄饨、桃花源记:八仙鸡汤馄饨等等,更遑论各式苏帮菜、苏式面、藏书羊肉、生煎等等,总之一个学期口味不重样不是难事。三是她的吴侬软语十分好听且嘴甜,苏州老店有很多老学究式的食客,她总能讨老人欢喜去换些轶闻或至理,然后记在本上,有的老人一看她的虔诚竟会要我们去其家中做客。我喜欢去茶馆和茶客们谈古说今,她便成了我的翻译,却是极为用心,她偶尔和票友们学唱几段评弹昆曲也给茶客们添了几分乐趣。于是我们的空暇时间几乎都在一起,我们就像两个只顾着贪婪吞噬快乐的毛虫,羽化成蝶的爱情总会不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