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府的丫头小厮都知道这白兔是大少爷的心头宝,它跑一次,大家拼了命抓回来一次,兔子后来也认命了,只是暗中不断磨牙想咬死程风。
也许是听到了以后要驮着小混蛋到处丢人现眼的惨淡未来,兔子再也不能保持淡定了,在出门的第一天夜里就跑了。
树林越来越密,到处是藤蔓荆棘,它不管不顾,只一个劲儿往前跑,差点一头扎进河里。月亮很圆很大,水面上一片粼粼浮光,四周树林有淡淡的雾气升起,眼前景色变得朦朦胧胧,树木只剩下不真切的飘忽青影,直到一大颗水滴划了下来,兔子这才知道是自己哭了。
远处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它支棱着耳朵,以为程风追了过来,转身就要往河里跳。
“还敢跑?玩了三个月还不够,你要急死你娘吗?”
这声音仿佛从天际传来,空灵婉转如仙乐灌耳,让人心神一清。
听到这道无比熟悉的声音,兔子的眼泪更多了,亮晶晶的鼻涕眼泪滴滴答答掉落下来。要多惨有多惨。
一个女子在雾气里渐渐显出身形,容华皎洁,身披霓裳羽衣,脸上是一派参透无常的无悲无喜,眼中却是藏不住的关心。她略皱起好看的眉:“怎么变成这副倒霉模样,害得我好找,你以为装可怜就不会罚你了吗?”
兔子不会说话,只是瞪着水润润的红眼睛看她。
“罢了罢了,左右我不是你娘,管你做甚。先保持这个德行跟我回去吧,你呀一说话我就头疼。”
她怀里抱着兔子,右手捏个手诀,口中念念有词:“一念风起,一念云灭。自在无碍,五蕴皆空。天地风雷急急如律令,开!”
树林静默如画,像是无形中有把剪刀,凭空把画破开一道缝隙,露出些五彩霞光,怕人窥见天机似的,转瞬间又合上了。没有哭泣的兔子,没有空灵又疲倦的声音,一切像一觉醒来就不存在的梦。
她们刚进入结界,便迎上来一个青衣女子,一脸焦急神色,像是站在那里等了很久。
“屏翳,青青找到了。”羽衣女子将怀中白兔递交给她,“她平安无事,你放心。”
叫屏翳的女子眉宇疏朗,本是英姿飒爽的相貌,眼角却含愁带怨,有种不相称的柔弱。她盈盈下拜:“屏翳多谢妙华元君,大恩大德,永生不忘。”
妙华手指朝白兔一点,白兔便化作一个五六岁的女娃娃,正急着从屏翳怀里翻身下来。她站稳了正想牵着母亲衣角撒娇,却见母亲神色不豫,赶紧跪下请罪:“娘,青青错了,不该私自出去玩,让娘担心久等,青青甘愿受罚。”
屏翳伸手要打,又下不去手,皱眉看着女儿,不知怎么办才好。妙华见母女俩僵持,忙打圆场说道:“地上冰,你赶紧起来。这几个月你娘整日担惊受怕,忧心再也找不回你了,如今回来了,就好好孝敬你娘,别再惹她难过就是了。”
名唤青青的女娃娃扯住母亲的衣角,小心翼翼地解释:“娘,我不是故意惹您生气的……那天我练习幻化术,变成兔子在山谷里玩,看到天上有流星,就追了上去,没想到一下子掉到人间,再也找不到回冰雪之境的路了……”
“娘,我没有贪玩,我真的好想你啊……”青青说到最后忍不住大哭起来,屏翳于是抱起她轻声安抚。
“冰雪之境周遭设有结界,你没受到任何阻拦,就掉了下去?”见青青点头,妙华沉思片刻,对屏翳说,“凡贬来这里的人,魂魄都被噬魂针刻上‘罪’字,这结界便是防你们私自离开的,戴罪之人撞到它都会被弹回来。青青虽在这里出生,但身上并无印记,结界自然对她没有作用。看来须得设法加一层结界,防止她不慎再掉下去。”
“我如今法力低微,只有劳烦元君了。”
妙华点点头:“有事便去芳华殿找我。”
说罢已飞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