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日,酷暑难耐,已经一连数日日间最高温度直指40摄氏度了,每晚餐后的黄河之滨、喷泉之侧自然成为消暑纳凉的胜地。
河畔丝丝微风伴着大型喷泉激起的点点水星拂在被毒日头灸烤了整整一天的皮肤上,真正是爽到了至歪!只是苦于这一席清凉却要被同城上万人蚕食分享,纵使有那么可怜的一点点凉意也被万头涌动的人流淹没,草草践踏怠尽了!其间还夹杂着小贩的叫卖、街舞的音乐和一片杂踏的舞步,还有临河那一排排人满为患的啤酒广场,嘈杂熙攘。说是纳凉,实为凑热闹是也。
正随着滚滚人流寻着那一丁点微风水雾难以自拔,忽抬头,眼前现出一片星星,约有一二十颗,闪闪烁烁洒于天幕穹底。城市的夜空原本是见不到星星的,不像僻野乡间,天似穹庐,满目繁星,银汉迢迢欲度。乡下的夜空像极了缀满无数璀灿美钻的蓝色丝绒,从目之所及一直铺到目不能及的遥遥天际。可这是城市,废气早就阴霾了天空,阻隔了空气,哪里来的星星啊?!
驻足凝神,定睛细看,才发现那些星星不过是河畔一些老人放飞的风筝,为了便于看清风筝夜间放飞,老人们给自己的风筝上安装了发光装置,于是就形成了眼前这一片灿然的星光!深蓝的夜幕中,风筝载着星光借着微风扶摇直上重宵九,细细的丝线牵扯出的是颗颗令人惊叹的城市之星。
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小星星啊,用一丝细线牵扯出的小星星,太过美丽,在老人手中长线的一端忽忽跳闪。阅尽这城市的浮华,尤如那晴空一鹤,排云直上,便引得观者诗情遐想,忘却伴步!
有一首悲怆的秦音从嘈杂的人声里飞了出来,是陕北民谣《兰花花》:
青线线(那个)蓝线线,蓝格英英(的)彩,生下一个兰花花,实实的爱死人。
五谷里(那个)田苗子,数上高粱高,一十三省的女儿(呦),就数(那个)兰花花好。
正月里(那个)那个说媒,二月里订,三月里交大钱,四月里迎。
三班子(那个)吹来,两班子打,撇下我的情哥哥,抬进了周家。
兰花花我下轿来,东望西照,照见周家的猴老子,好像一座坟。
你要死来你早早的死,前晌你死来后晌我兰花花走。
手提上(那个)羊肉怀里揣上糕,拼上性命我往哥哥家里跑。
我见到我的情哥哥有说不完的话,咱们俩死活呦长在一搭。
汉乐府民歌中有这样的文章: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棱,江水为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觉得很像是《兰花花》的古文版,用山无棱、江水竭、冬雷阵阵、夏雨雪、天地合五种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来比喻一种不可能的离散。多么挚烈、坦率,质朴而又泼辣的恋情!
那陕北民歌的调调从牧星老人嘴里唱起来,响彻黄河之滨,竟是别样的清越悲凉,凄骨伤情,不忍为听。是不是每一段生离死别的恋情都像那闪烁在夜空中的星星一样,遥远凄美?是不是那放牧小星星的老人也有一个兰花花驻在心底,默然喜欢?要怎样的恋爱能用尽自己的一辈子去生死相许?要走多久多长的路才能这般如胶似漆,难舍难离?
自己老的时候,可否也能把自己曾经的爱恋化做一颗小星星牧上蓝天?苍颜白发,与星爱同在的,只有生命,其它的都闪一边去!
忽然品出了一点夏天的味道:像这盛夏里悠然而来的晚风,一些些思念的味道,一点点爱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