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会讲故事的人,今天,想用拙劣的笔,记述一下母亲的故事。
2017年,母亲满60岁了。这几年她老得快。60岁的人,天天起早贪黑。家里除了她,还有一老一小——八十多岁的奶奶,上初中的侄儿,60多岁的她是家里的中坚力量。她六点不到就起来,不光要做早饭,还要做奶奶的午饭和侄儿带到学校去的菜。到地里打一转——有时要除草,有时要浇水浇肥。喂鸡喂鸭。
把家里关照好,关上门,去镇里药材店做事。
店里具体做些什么我不清楚。她总是说轻松,耐得何。但背却一天天驼了。我问她是不是要拖重货,她说以前是,有些货百把斤一袋,有时要上二楼。现在这事有男人做,不要拖那么重的了,三五十斤没关系。
“腰都直不起了,万一病了,工钱够看病?”我吓唬她,心里也真怕。
“再做几年,等龙伢子读完书就不做了。”
“你晓得他读到哪里?他读书该他爸爸供,你管那么多只怕你儿子媳妇未必领情。”
“领不领情开门要花钱。龙伢子读书吃饭坐校车要钱,你奶奶买药吃菜要钱,村子里人情往来要钱。有时候一个月红白喜事吃酒都要上千。做了手头不紧,不做问你们要钱也打眼。你刚买了房子,你姐姐弟弟刚刚凑齐本钱合伙做生意,我向你们谁要都不好。”
“三个人养一个母亲总养得活。我这有张银行卡,我把卡号告诉他们两个,商量下看每月往里存多少钱。不够再说。”
好说歹说,银行卡留在家里。我们也往卡里打过几个月钱,她反正不动,后来回去又把卡给我了。
但身体的事还是被我说着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的一边大腿变得粗大,小腿却细小,不痛也不痒。催她去看医生,她总说没空。
记得是18年的清明,我回家给爷爷和父亲挂青。回去看见她的状态不太对。虽然还开着她的电动三轮车到处跑,但明显很吃力的样子。
吃过晚饭左问右问,她才终于撩起她的裤脚给我看,一条腿的膝盖后窝里跟烫伤一样的,巴掌大的伤面,通红通红,边上结了痂。
我问她怎么搞的。她说腿疼了很久,撑不住了,信了别人的偏方,用什么中草药敷,结果病没治好,腿还这样了。她还笑嘻嘻地说,现在好多了,边上都结痂了,你没看到早几天那样子,我都担心这腿保不保得到。现在不担心了,打了几天消炎针,好一些了。
我喉咙发梗:“都这样子还不说,等躺床上动不得了,看谁有空照顾你。”
“知道你清明反正会回来的。你们又不是医生,我去给医生看了就行。讲多了你们在外面怎么安心做事?”
“那我要是不回来你都不打算讲了。”
“那是的,讲了有什么用。讲了你们更加拦着我出去做事了。”
“你莫这个样子还在上班?”
“请了几天假。看情况是好了再去还是辞了。”
“早点跟老板讲清楚,辞了工老板好另外请人。真的不要去了。”
“好,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