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易

2020-04-30  02: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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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君歌

梦确定不真实吗?那紧紧闭合的双眸的看见是什么?梦真是随心所欲的吗?谁知道呢?我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前,肚子饿了,我不知所措,手脚乱舞,四周一片寂静,恐惧笼罩下,我放开喉咙,却发出小猫般羸弱的呻吟,直到一团柔软伸入口中,开始贪婪的吸吮。此时,我还不能感知正午的阳光透过房顶的青瓦缝隙温暖着小屋,也无所谓漏风的院墙,还有那残破的门窗。

能到处跑了,也知道些事儿了,看上了商店里的一双小皮靴,是那么漂亮,才5元钱,而爸爸一个月要发好多好多工资呢!“妈妈,买吧!我要。”我牵着妈妈的后衣襟纠缠了一路,也遗憾了很久很久。多年以后,当我开始自己养活自己,方才体会到平凡的父亲以一己之力苦苦支撑着老老少少一大家子的艰辛,开始深深的自责,这种内心的羞愧将伴随一生。

“长大”了,有“女朋友”了,是一个圆脸儿的小姐姐,我俩儿一起吃东西,一起做游戏,她拧着我的脸蛋,“我喜欢你!”还亲了我的额头。我的脖子痒酥酥的,嘴贴着她的耳朵开心地呵一口气,“我也喜欢你!”她胖嘟嘟的小手指头挠了挠我的手心儿,哦!我俩儿就像一对刚长出翅膀的蝴蝶,满世界的欢喜。天空,蓝极了。

懵懵懂懂间,开始心怡邻家小妹。那时,女生变了,不怎么跟我们说话和来往了,她们跟以前不大一样了。上学、放学的路上,我远远地跟着她,弯着腰耷拉了脑袋心事重重地走着,那双白净的赤足上的塑料凉鞋敲的我的心呯呯乱跳,几乎要蹦出了胸口。我的心思比书包还要沉,整日里满眼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弯弯曲曲的小路怎么这样短?为什么远在天边的不是海面是她?每天,时不时能够看到她就心满意足了。她一笑,我心在动;她一蹙眉,我心在痛。我不再听的到操场柳树上知了的叫声,也不再看教室窗外飞来飞去的小鸟,老师叫我回答问题,只能痴痴地站着发呆,像个弱智。课间,过道上偶尔和她擦肩而过,瞥见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睛,是那么的迷人,让我不敢直视,两根辫子晃的我魂不守舍,心里只恨自己没出息。

千里外的南国,在夜如白昼、昼昏如夜的都市里,汗水和泪水交织,希望与绝望角逐。我与姑娘相拥而卧,她白的像雪,平日和我在同一幢大楼进进出岀,几番心思方才得手。
“其实我心里早就愿意了。”纤细的手指抚摸我的胸膛。
也许,我才是猎物,MS  Office可不简单。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互戳穿。我手指绕着她一绺乌黑的长发,心不在焉。
“你跟别人做过没?”她还在一脸的沉迷,痴痴地望着我。
“双手算吗?”我拍了拍她那泛着绯红的双颊。

我的青春永远留在了十九岁,交给了半打啤酒,还有一凉一热两盘下酒菜,一盘腊肠,一盘腊肠炒青菜。一个独居少妇,完成了我最初的启蒙,她解决了饥渴,我开启了饥渴。她或许是看上了我一米八的竹杆似的身材,还能吟几句唐诗——那时,人们还都喜欢这些东西,不像后来,真金白银才能通往可有可无的所谓爱情。

那个稀里糊涂的失去童真的下午,是那么的燥热,一点儿也不像初春。早已想不起她的模样,只有心悸被动的慌乱、抑制不住的快感,以及自始至终的混沌,那令我灵肉颤抖、不能自已的欲望之火,在肉体内外燃烧爆裂,玉石俱焚,焚成了焦黑的行尸走肉,从此,心里生出一颗种子:欲望就是恣肆的野火,就是满眼又满手的白晰的一片肥腴,就像无边的深海,一门深入,无心上岸。
都是正人君子,当我们不做饮食男女不炒腊肠的时候。至少,曾经是过。

“哎!那个……,我不是第一次,以前交过两个男朋友,而且还有过……”
“我家里有女朋友。”我深吸一口烟,荡出一长串烟圈。
“她漂亮吗?比我。”
“还行吧!她很丰满,尤其是这里,还有这儿。”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我似乎看见了遥远故乡的她,在地里男人似地干活儿,在离家不远肮脏简陋的各式作坊里牛马般地打零工,在家里灰头土脸地打扫、做饭……,无趣,烦,想想都乏味。我们几乎连手都很少触碰,更别说上床了,就知道呆头呆脑地干话,我这件高领毛衣就是她织的。在县城中学的时候,周末经常是她用自行车带着我来来回回,还时不时替我从家里背粮背馍,就是太黑,不是指面粉,而是她的……,我真无耻!
“男人没一个好东西。”她拉了一下浴巾,下意识地挺了挺上身。
“人生得意须尽欢,来来来!”
又起了兴致,我摁灭烟头,伸手拉她。
“去找你家那头‘奶牛’去!”她有些生气了,拽着浴巾使小性子。
身体的火苗窜上来,那能半途而废,三下两下,她还是顺从了。
“我什么都不要!”她猫儿似地依偎在我怀里,“带我走吧!”
好姑娘,对不起,我早已不是少年,真的。
如今,我竟已叫不上她的名字。

有些梦反反复复,让人怀疑到底梦与醒那个更真实。小时候,常常梦见自己蜷缩在一个狭长又有些曲折的管道里,四周通红通红的,寂静安全又温热。长大了,又总是梦见自己走在甬道上,打开一道门,前面又是一道门,永远有开不完的门,总也走不出去。

我又坐回了熟悉的课堂,还是那些桌椅,还是那张脱了漆的黑板,只是大部分的老同学已经坐进了各个城市的阶梯式的大教室,多半的新面孔已是学弟学妹,他们那么年轻,我也很年轻,没变。
还是埋头写字看书,听课记笔记,知了还在窗外的柳树上鸣叫,鸟儿时不时飞过。
老师进来了,还是那么严厉,却看也不看我一眼。
“王××,你的。”
“张××,你的。”
……
又有几个老同学领到了录取通知书,收拾了书本装进了书包。
看着他们的背影,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没有悲伤,没有失落,就那么默默地看着几个熟悉的背影离去,越走越远却总也走不出视线,过道是那么漫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我这是站着还是一直坐着呢?
“醒醒,嗨!醒醒!”猛一睁眼,妻子在摇晃我,“做梦啦?梦见啥了?攥着我的胳膊,疼死啦!”
“哦!”我坐起上身,喉咙动了动,“没什么!”
“梦见老情人跟人跑了?”妻子没心没肺地调侃道。
“看你说的,”我靠在床靠背上,“我那来的情人。”
“喂,你以前有过女人没有?”妻子来了兴致,又开始老话重提。
“没有,”我面不改色地回答,“就你一个。”
起风了,怕是要下雨,难怪这么闷热。
“你以前在外面肯定有过别的女人。我无所谓,不知道就当没有,反正我只有你一个。”妻子起身关好窗户。

是梦是醒?说是梦,这场景明明曾经发生过的。可是,我十年前就恢复了自由之身呀!据说她去了加拿大,嫁给了一个当地华人,现在应该孩子都上学了吧!当年就因为听了她一首歌,婉转、清纯,惊艳到我,击中了我的心,令我彻底沦陷。她也是爱我的。掐一掐大腿,丝毫没有痛的感觉。

半生梦无数,有的梦甜,有的梦苦,我在梦中哭,在梦中笑,更多的时候是无助;有的梦很短,有的梦很长,短的短暂到想不起来梦到了什么,长的又长到不知是梦还是真。动辄梦到自己已经死去,醒来方知自己还苟活着。似乎,梦是我尚且残喘的依据,死是我唯一可以实现的理想。

能看的见的伤不算伤,说的出口的痛不是痛,能忘记的梦不值得梦,夜半清醒的梦称不上梦。

一梦到明天,该多好!长梦而不觉,岂不更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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