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女人,身着亚麻布长裙,在树下低语,怀抱一把竖琴。她的眼睛宝蓝色,明净、纯朴,散发着迷人的光泽。黄昏的日光穿过树林,正斜射到她淡淡的红金色的蓬松卷发上。这个爱尔兰女人,在乡村长大,是加拿大歌手和行吟诗人,名字有梅花的清香。
第一次听她的歌,是和闺蜜在山上。之所以成为闺蜜,是因为有共同爱好,迷恋文字、清风、鸟鸣,还有音乐。读书那会儿,互称文艺青年。
不知不觉中,我们走进一个自由的梦境。
“是谁在唱歌?心都快碎了!”一人问。
“罗琳娜.麦肯尼特。听她的歌,你的身体会变轻”,另一人答。
哦,就是她,她的每一首歌都是中世纪的长诗。
这一次,我们躲在古城墙下,聆听的是《面具与镜子》。空灵的泛音从远处隐约传来,凯尔特的悠扬,如一根轻羽浮在空中,鼓点、风笛、竖琴,点滴叮咚,像沙漏一样流逝。各种混响在森林飘荡,我们仿佛看到一只天鹅飞过灵魂的黑夜,两棵树在窃窃私语。
罗琳娜的高音急促地响起。隐约可见,她站在爱尔兰的山丘,手臂伸向天空,明艳的脸庞有明亮的阳光。她在讲述自己的故事,深爱的人不辞而别,投奔了大海。多么不幸的人,但她的表情是幸福的。塞内加曾说:“不用担心,你们中的很多人,一辈子都不会遇见你梦想的真爱。只会因为害怕孤独地死去,而选择随便找个人,互相饲养。”她得到了永恒的真爱,她还有音乐梦想。时间让她忘记了悲伤,继续做梦,美丽的梦境都在歌声里。落叶听见她的歌,重回树枝,一片片又变成绿色。
听她的歌,人会感到某种虚无,会不由自主跟随她的意志漫游。有时顺着丝绸古道,有时乘时光飞船,有时行走在古罗马。仿佛看见女人们蒙着面纱,唱歌,跳舞,用乐器讲故事,男人们驾着马车,歌声随风而去,朝拜的人群,他们聚拢又失散。想到博尔赫斯的古怪寓言,镜子,面具,和匕首。喜欢罗琳娜,她没有世俗的面具,只有纯净的嗓音,和上帝说话。
音乐逐渐走向尽头,她的声音变得细锐,喑哑。顺着旋律的终结,弦拉至音调最低处,听起来像一支铅笔画了一个完整的圆。小草轻轻摇曳,太阳慢慢下山,仿佛她说,生命没有终结,只是另一个世界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