筱秋变得郁闷与苦恼,是从父亲向母亲提出离婚的那天开始的。18岁以前,筱秋每天一个太阳和月亮,读书、学习,生活没有太大的波澜。可那天放学回家后,妈妈对筱秋说,孩子,我要和你父亲分开了,我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家时,筱秋在母亲身上看到了卑微、无奈和绝望。“为什么要离婚?你不同意就行了啊。”与自己的生活毫不沾边的离婚,像潮水一样向自己涌来。筱秋冲着母亲发火,她明明知道母亲没有反抗命运的能力,但是她把心里的抱怨像箭一样“嗖嗖嗖”刺向了母亲。
“你的父亲外面有人了。”母亲挤出这几个字的时候,筱秋看到了母亲的脸,结成了霜。
“那你更不能离婚,不是你的错。有本事让他去法院去起诉啊。开庭的时候我帮你说话,不允许离婚。”母亲沉默着,筱秋的眼泪却像断线的珠子。
“爸爸,你为什么要离婚?”筱秋冲到父亲的办公室,直愣愣的对父亲贾明说。贾明正准备把文件放进抽屉里,看到筱秋跑进办公室,他招呼女儿坐下来说话。
“秋秋,我和你妈妈的感情走到了尽头,早晚都要分开的。”
“是不是你外面有人了。你非要离婚,别怪我以后不认你,不回这个家。”筱秋对父亲的强势、绝决的态度,也采取“硬碰硬”,两个性格要强的人一谈判,就是刀遇到伤口。贾明想给女儿倾诉,筱秋不听父亲啰嗦,他们父女之间没有道理可讲,只有情绪化的发泄。
“我必须要离婚,这由不得你。”贾明对女儿的阻止,以及离婚对女儿的伤害和自己名誉的损坏,他没有考虑过多,他的心思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离婚,好把“外面的人”,快速当成一家人。
贾明和筱秋的母亲素珍的婚姻,走过了二十年。素珍没有工作,贾明是一个学校的老师。家庭主妇和“有工作的人”在一起生活,一个人在原地踏步,每天围绕锅碗瓢盆,一个人在职场上干得风生水起,两人的生态环境就会失衡。一旦遇到“动力”,婚姻的根基很容易连根拔起。工作的平淡如水,激荡不起任何涟漪,对贾明来说,婚姻就是一杯白开水,喝着无味。三个月前,他遇到了自己学生的母亲晓君,一个眼神、一个关怀、几句交谈,让男女双方超越了年龄、地位、婚姻的界限。用筱秋奶奶的话说,自己的儿子被狐狸精勾跑了。
尽管高三的学习非常紧张,但比起摇摇欲坠的家庭,筱秋决定从“第三者”为突破口,她想阻止晓君对她家庭的破坏,母亲温煦善良,但筱秋的性格像她的父亲,叛逆、强势、自尊心强。她心中的怒火在燃烧,只有把晓君赶跑,从父亲的生活中彻底消失,母亲的婚姻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庭才能完整。
90年代,没有手机、没有微信,筱秋联系晓君,只有从父亲的电话本上发现“秘密”。趁父亲不在家,筱秋翻阅了父亲的电话薄,他看到一些熟悉的名字,翻到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一个座机号码上,没有署名,但非常刺眼,凭直觉,她判定是晓君单位的电话。她用父亲单位的座机拨通了晓君的座机,她恨透了座机,是座机让父亲和晓君联络起来,但此时必须要使用座机,才能破坏晓君和他父亲的关系。
“我是贾明的女儿,请你明天下午,到我学校大门口见我。”
“秋秋啊,我听你父亲经常提到你,他说你很懂事,很乖巧。嗯,明天下午,我一定去看你。”晓君知道自己理亏,也明白必须要和筱秋搞好关系,她才能顺利进入贾家,顺利和贾明在一起。她低声下气是有条件的,尤其在贾明的女儿面前,她没有趾高气扬的理由。不论见面后筱秋如何羞辱她,她都会选择沉默来应对。
第二天,晓君如约而至,和秋秋见面后,她没有陌生感,尽量以长辈的姿态去关心下一代,尽管她只比秋秋大七岁。
“我是喊你阿姨还是喊你姐姐。”秋秋见面后,就给晓君一个下马威。
“只要你高兴,随便你怎么称呼,喊我名字都可以。”晓君从尴尬中挤出笑容。
“你非要破坏我的家庭,你就是我的仇人,不配任何称呼。你如果主动退出,我可以叫你一声姐。”晓君收住了笑容,空气和她的面容变得严肃起来。
“秋秋,感情的事,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只要你父亲愿意放弃,我马上远走高飞。”
“你主动离开了,不就完事了吗?非要当个第三者,背负一辈子的屈辱?”
“我尊重你父亲的一切决定。你现在高三了,希望我们的事情,不能影响你的高考。”
“既然知道我要高考,为何要在关键时刻来搞破坏?来摧毁一个完整的家庭。”
晓君不再说话,她想以沉默来抵抗秋秋的连续发问,也以沉默来消除随时有可能爆发的口舌之争。
对一个脑子里一心想离婚的男人来讲,哪怕丧失人性,也要像割韭菜一样,把婚姻割得体无完肤,让二十年的婚姻家庭,毁于一旦。打亲情牌和用女儿高三阶段不宜离婚的常识,也无法把贾明这头犟牛从遥远的地方拉回来。
筱秋知道父母在婚姻中的将就,她觉得同学们的父母都是如此。她在家里很少听到爸爸对妈妈说暖心的话,琼瑶剧的情节只是电视里的梦境,和她所看到的现实生活是相悖的。家里沉默的气氛胜过欢声笑语,她也隐隐感到不安,但父母这么多年都走过来了,她从没想过父母下半辈子会分离。
“筱秋,你一定要坚强。”母亲的一番话,让筱秋悲从中来。父亲的手段异常残忍,甚至违背伦理,他以不允许筱秋参加高考来威胁筱秋母亲以离婚的条件来交换。筱秋母亲只好一再退步,答应贾明不采用诉讼的方式,以协议离婚来满足贾明的快速的离婚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