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我怕的是疼”。
他问:你已不怕冷了?
“怕!我更怕疼。
凝滞的事物松动起来,被一种莫名的力量击成碎片。
他突然大声而暴躁地大吼:“你去看看外面的那些人吧,他们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伤口,只是年代久远,都已化作了痂,他们有怨恨,他们不自由,所以他们要报复。”
我看着他:“我知道,我看到了。但我必须得离开你了”,破碎性的诱惑由此终结。
我起身拉开了房门,站在门外,听不到房间内的任何声音。人群里开始露出一种奇怪的笑容。这种笑容浮在上空,凝结成一种奇怪的气息。我穿过人群,隐没在阴影中逐渐变得面目不清。
我疲惫不堪的回到家里,呼呼大睡。睡梦中依旧可以感觉到疼痛灌注在肌肉和神经里,不知睡了多久,但我确切的知道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泅渡于一条黑暗的河流之上。梦醒了已是凌晨四时,天色微微泛蓝,我的心一点一点的静下来,如同纷飞大雪之后的寂寥原野,所有的假象和幻觉都在退却和消失。某种东西正在脱离这具肉体。熟悉的临界点在逼近……
日渐的庸碌和发胖,我和人们一样像灰尘一样活着,肉身日渐被无望的碎片和尘土埋葬。
这时,我开始细细地回忆老井水波滟潋的眼睛。后来的某天,我意外地在一个水产集市里碰到老井,我远远的看着他,他坐在集市的一个角落里,眼神淡漠,略显的有些呆滞,光环还在,只是没有了太阳般温暖的金黄光泽,并且倾斜成一个奇怪的角度,在这嘈杂的闹市中,突然想起老井房内散乱的稿纸中的一句话:
当我们出发的时候,请带上枪支,
在肉体屈服到虚空之前,把它自决。
这一刻,我清楚而残忍地意识到我获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