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九月的上午,天格外蓝,温暖的阳光,一普通小院。赵老的婆姨,盘腿端坐在门前的小方桌上,眯缝着眼晴,两只手十指叉开像两把梳子从额头向后轻轻梳理着头发,一遍一遍,稀稀疏疏的银丝一时状如蜂窝,篷松凌乱。
小厨房流水的声音一直在响,‘’是你赵老师在刷牙呢。"阿姨对我们说。我满心狐疑,都十点多了,或许二老刚吃过早饭?
“你把牙戴上吧,刷好了。"没容我反应,赵老师从小房子里出来,一边把牙套递给老婆,一边对我们说,你姨的牙套,每吃过一顿饭,都给她刷一次,不然存了饭粒,会恶心不舒服的。
“比对他自个的牙都上心,他每天做饭,收拾家,照护我,忙得一天只刷一次牙,我说说,他呵呵一笑,拍着胸脯做广告,我牙好,身体棒。"阿姨装好牙套,说着的时候,苍白憔悴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润,眉宇间是满满的甜蜜。一股热流在我的心田匍匐……暖暖的。
二
“你坐了有时份了,回床上躺会吧。"赵老师对老婆半是征求半是商量的说。
“ 哦"阿姨微弱地应了声。慢慢抽腿从桌上放下,一手扶墙,欲站起来的样子。
见状,我和同伴丽平随即一人一边去搀扶阿姨。
“ 你俩放着,我来。"赵老推开我们的手,连搀带抱,依偎的姿态,蹒跚的背影,久违的画面,定格在我们的视线我们的心窗。
听从赵老的话,我们乖乖坐在沙发上。对了病弱的老人,我俩手足无措。“我给阿姨倒水吧。"刚才阿姨说要喝水来着,还是丽平机灵。
“不用的,你们找不着东西。"说着的时候,安顿好老婆的赵老径直走向热水瓶。
他拿起一只玻璃杯,揭开壸盖,倒了半杯水,摇一摇,随即把水倒进脸盆,又重新倒满,满的几乎溢出来。
我定定地看着,以为是赵老细小的眼晴昏花,着急蛮慌地说,满了,赵老师。
“ 呵呵,晓得。咱们这地方的水碱性重,矾多,要吹吹再喝才好。"说着的时候,但见赵老弯了腰,嘴对了水,转动杯子,轻轻地吹着,白色的浮碱顺着杯沿流进脸盆……
体贴入微,无微不至,任何丰富的语言文字,在这一刻都显得逊色苍白。小小举动温润无声,直惹得我泪眼朦胧……
三
安顿好阿姨,赵老满是谦意,不好意思,孩子们忙,你阿姨从去年患病至今,吃饭喝药起居,都要打理。闲下来时,你阿姨坐在我旁边,我就给她弹奏一些民曲,这首《草原夜色美》,我改编后,每天弹一遍。说着他掀起琴盖,灵透舒缓的琴声伴着赵老的手指,清柔如水,悦耳悠扬。我还给她讲述一些励志故事,譬如俄国著名舞蹈女王,现九十三岁。二十七年前患乳腺癌,后转移到胃、肝。她依然从66岁开始,学习跳舞游泳,二十七年来,她始终不忘自己的信念:活得精彩。比病魔再大的灾难也要挺直腰肝,舞出最美的姿态。是她超人的毅力,坚定的信念,宽广的心怀,让她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模样。
“阿姨,你好好保养身体。",临近中午,我们起身告辞。
“我一定要好起来,你赵老师尽心呀。"
身患疾病,可能好转的希望微妙。却没有唉声叹气,不显愁云满面。瘦弱慵懒的身子,气若游丝的话语,憔悴衰老的面庞,掩不住她依偎赵老肩膀时幸福满足的熙笑。
暖暖润润的心湖,又一次汹涌……泛滥……
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呵护便是最温暖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