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他坐在我后面,上早读捣蛋,被当班长我用书拍了一下,谁知他竟然拽住我的辫子,我一怒回头毫不客气地用手中的铅笔尖扎中了他的眉梢。班主任为此揍了他一顿,然后他依然恬不知耻嬉皮笑脸地找我说话:“班长,我家有这种花,你想要吗?”当时我正和学习委员一起在看花圃里的为乐花。结果他真的从距离学校几公里的家里,把花连土带根给我抱来了,问题是身上还背着一星期的干粮馍馍,是步行。我忘记了自己是如何收下他的花,也许我太受不了花的诱惑了吧。
初三,他辍学了,我只知道他是同母异父四兄弟,亲爸爸因为违法出逃一直杳无音信。他妈妈承包了一台放映机走村子放电影挣钱养活他们。
高一,我忽然收到他的信,信封里塞满了腊梅花瓣,那股幽香至今还在心里弥漫。他说自己有工作了,问我喜欢什么杂志,他可以利用职务之便给我寄过来。然后我就免费读了三年的诗刊和名作欣赏,然后就是他一封封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的信。春节,他穿着单位雪白的西装来我家,他母亲跟我父母也认识,我躲在房间不出来,我觉得好丢脸。姨母劝说我,说对同学要一视同仁,人家都来咱家了,你就出去说几句话吧。我勉强出门,跟他隔着院子里的月季花树看着,他递给我一只崭新的笔和本子。那天最有趣的事还在后头,我妈妈听到后巷有个小男孩站在自行车旁哇哇大哭,我妈妈赶紧带回家,原来他为了体面地见我,就把小弟弟一个人留着后巷。为此,我妈妈和姨母笑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