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去年二月,省公司生产经营分析会安排有区县经验介绍发言环节,第一个发言的女士就是以前与我搭档的静,她当时是城区分公司的总经理。我记得她是1974年的,属虎。再过几年就资深休息,然后等退休。
九十年代,静是市局靓丽的一朵花。听我以前的主任说,静长得漂亮,也比较风流,骑个木兰摩托,红裙子被风吹起,飘到大腿根。想想,在关中一个小城市,那比梦露站在风栅上被风吹起白色长裙的瞬间还要刺激,夺人眼球,摄人魂魄。
静家姐妹两朵花,一个是静,一个是文。静是长女。她父母是北京某大学的同学,她跟母亲的性格一样,比较泼辣。声音也很像,嗓门脆亮带磁性,她妹妹各方面与她正相反。九十年代中期,她母亲是局里的科长,老家跟我家是同乡,她外婆家离我们家很近。我父亲和她母亲娘家人熟识。在我毕业那年,父亲离世,我当初大学分配想留在市上,静的父亲在局政治处,也就是管人事的部门。我母亲领着我去找了静的母亲。按我大学本科的资历,本来留市上应该没问题,然而,事与愿违。因为市局领导们的子女中专毕业,把我们这些大学生全挤到县上去了。
静算敢爱敢恨那种女孩,静喜欢上了峰,那是她同班组的女同事的老公,峰已经有个儿子,峰架不住静的美貌与柔情,离了婚娶了静。
九十年代,静在市上管业务资源分配,我在区县管业务,因而得以认识。静有一头清水挂面的披肩发,露出明亮的额头,一对桃花眼大而有神,身材匀称,服饰时髦,气质高雅,性格活泼。1999年,我去市局办事,看到静挺着大肚子还在忙工作,后来,她和峰有了一个漂亮的女儿怡。
1999年,公司从原来局里独立出来后,我跟静都分到这个公司。2005年,我调到市上管市场时候,静从管服务的中心主任升任市场部副主任,跟我搭班子。她是我的好帮手,管理思路清晰,落实快,可谓日清月结。布置工作井井有条,效率高,从不拖泥带水。有一次,我让她负责整合卖场里的合作商并和业主谈判,业主派来的主管是个娘娘腔,伸着兰花指,抿着嘴唇送了她四个字:“精明、干练。”
静跟我在同一层办公,各自都有一个独立小办公室,有一次,我去找她商量事,进了她房间,烟雾弥漫,原来她正和闺蜜吞云吐雾抽坤烟。看来她的朋友圈子也不简单。
静的老公峰长得帅,个性也很强,部队回来后他没有在分配的单位上班。我调到市里时候,峰开着一家饭店,离公司也不太远,吃过几次饭也就熟了。
峰给漂亮的静买了项链,硕大一颗晶莹剔透的心形琥珀吊坠垂在静的胸前。她穿得稍微曝露一点,露出些许乳沟。我们以前的领导开玩笑,就有了关于静的琥珀段子,说我经常去静那里看琥珀,我们公司的美女讲究“低调做人”,低调做人就是吊带更低一些。
静很聪明,只是没有好好读书,她妹妹上大学,她却上了个技校就早早上班了。后来她又上了MBA,算是补了一个文凭。她有几次进步的机会,都没能把握住。有一次竞聘,她甚至猜中了要考的内容是省公司总经理年度报告,笔试考了全省第一。阴差阳错,静终究没能提拔。她转了一圈,又在大家的鼓掌欢迎声中回到市区分公司挑大梁。
静很开朗,大家经常跟她开玩笑。有一次,领导带着我们去凤凰古镇,那里以前是商贾云集之地,大家观赏了那古老的街道,买了些特产豆腐干就往出走。静看到一个铁铺大榔头小锤子叮叮当当,上车时问了一声,那是啥东西,我说:“静,你长这么大,结婚这么多年,连‘锤子’都不认识吗?”车里的其他人哄然大笑。静的脸腾就红了,说:“我死呀!”我接了一句“欲*仙*欲*死。”静说:“哈怂货。”
静特爱美,喜欢折腾,多次整容,她以前开会在我旁边坐,我亲见她提过眉,割过双眼皮,我总觉得有些过,失却了自然美,效果也不是那么好。
以前,我们也要陪大客户,静的酒量非常好,尤其白酒。有时,我们吃饭完还得去陪客户唱歌,我的嗓子不行,就只好少唱歌多陪女士跳舞。静喜欢跟我跳舞,身材非常柔顺,我也不免心有灵犀多跳一曲。
静很招人喜欢,领导、同事、员工都喜欢跟她相处交往。她很大气,也很会照顾人。2014年,我们家新添了二宝,静让她母亲炖了乌鸡汤,用饭盒装了亲自送过来,温暖体贴又实惠。
命运多舛,先是静的母亲,患癌症多年,突然复发,我曾去家里探望过阿姨。后来,在阿姨去世之后,去年的春节前,静的老公峰突然查出肺癌进了医院,短短一个月不到,峰进了医院再就没回得了家,前后三次危及生命,最后一次没抢救过来,峰还不到五十周岁。这个打击对静来说太大了。祭奠峰的亡灵后,我去看静,她显得非常憔悴,不能接受爱人的突然离去。在殡仪馆的遗体告别仪式上,静的女儿怡,当时正在美国读大学,瘦弱的女儿泣不成声地回忆逝去的美好时光,静满脸泪痕,在几个人搀扶下,勉强支撑。等我们向遗体告别出来,不一会,就看见哭得昏死过去的静被几个人抬上车走了。
后来我发了一部赵婷导演的治愈系国电影《无依之地》,并将最后的截图发给静,“献给不得不上路的人,我们路上见!”算是对她的关心和勉励。
如今,经常看到静站在讲台上,成了一个遭受岁月摧残和失亲打击的人,显得单薄,齐耳短发,声音依然洪亮,带着熟悉的磁性,柔弱中透着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