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十八，妹妹十五，虽然学业繁重，但一点都不耽误臭美，每次出门之前，双腿在梳妆镜前像生了根似的，半晌不挪地方。
好不容易选好了衣服，整理头发是最后一个环节：又是蘸水又是喷发胶，有时还得用吹风机吹一下，梳顺溜之后，歪着头看看，侧着脸再检查检查，嗯，总算是满意了，可以出发了。但老实说，我还是没觉得哪儿好看——
“你们知不知道，你们以为临出门前看到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就是当天留在别人心中的形象，这完全是自欺欺人。实际上，有可能在你们推开单元门的那一瞬间，一阵风就把你们梳了半天才罢手的发式彻底吹乱了。”
“爸，你懂什么？！”
“爸，你好毒舌！”
兄妹俩抗议道。
“你们会不会变得像Narcissus那样的少年，终日沉湎于自己的相貌？”
“我们在这个年龄，即便有点Narcissus的劲儿，难道不是正常的吗？”妹妹气呼呼地怼了我一句。
“爸，放心吧，我们怎么会那么肤浅？再说，我们作为捕蛇者的孩子，从根本上就与Narcissus相差十万八千里！”哥哥的话里明显透出更多的机智，但也不无狡黠。
若以相貌论，兄妹俩还略有一点骄傲的资本呢，在幼儿园、小学和中学的门前，屡屡有星探凑上来向他俩搭话。类似的情形，节假日，在公共场合，也发生过很多次。虽然一概说No，有时我挺担心他们会不会因此受到误导。
“哼，我，不，捕蛇者，又怎么妨碍你们了？！”
恍惚间，再一次坐上时光列车，重回N年前我因病从P大休学离京之日——
那天下午，与送行的同学们挥泪告别后，我独自在北京站二楼候车，内心一直感到惶惶。忽然听到旁边两个中年男人在闲聊，口音与老家那一带的颇为接近，于是凑上去搭话。二人中的较长者问我是做什么的，我说是P大的学生，有事请假返乡。他朝我上下打量了一番，嘿嘿一乐，用家乡话说道：
“就你还大学生呢！看你提了个蛇皮袋的样子，说你是个捉蛇的，不怕没人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