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六点半，手机铃声响起，是老同学来电，一位同学从澳大利亚回来，大家聚会。“打了你几次电话你都不接，你不会以为是骚扰电话吧？”他开着玩笑。我答：“我感冒了，四肢酸痛，脑袋昏昏沉沉的，怎么办？”他笑称无碍。话后一看，六点前有三个未接电话，我怎么没听到呢？对了，那时候我正在上课。我这人，守规矩得很，按学校要求我基本不带手机进教室。上课上到六点，包一拎就得小跑着去公交车站，否则上不了末班车，就得走着回家了，那不得累死我。到家之后倒一杯水，一屁股坐下来，动都不想动，根本没时间也没想到去看“那部”手机。
“那部”手机，啥意思？
嗐，我坦白，我有三部手机。一部是专门打电话用的，只能打，不能发短信，可我这守财奴舍不得丢啊，因为市内通话一分钟才一分钱。另一部是3G的，上网越来越不灵便了，基本只是接电话、发短信用，好好的又没坏，我不能丢啊。还有一部，4G，是儿子不用了退给我的，新手机啊。他有两张电话卡，这手机只能放一张卡，不方便，于是，放我这里。我没放卡进去，有网络的时候用来上微信和QQ等，权当平板用了。
所以，其实昨晚我回家后打开WiFi上了一下手机的，急啊，我今天日课死磕的文还没有着落呢。但是因为看的是“这部”手机，不是“那部”手机，所以，误事了。
六点半了，等我到那里再吃饭，都七点多了，我的小身板估计受不了了，得饿死。那就先吃一点稀饭吧。
等我吃完，我打定主意不去了。时间是一回事，这浑身的不舒服就是感冒前兆，我处于最容易传染别人的时间段，不敢去，不能去。人家老同学大老远地回一趟家，别被我传染了感冒回澳洲去，那可糟。他可是澳洲人啊，在澳洲呆久了，我这中国的感冒病毒对于他，也许并不是那么容易对付的。
就这样，我发了一条微信给老同学，算是请了假。
我没去，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心里挂着日课的死磕文。我给自己规定过，周一到周五必须每天一篇，雷打不动，死磕到底。现在才剩下多久时间了，那文章连个影子都没有，我怎么敢去啊？对自己的承诺岂能草率去之？古有季札能为心内暗许而挂剑坟松，我岂能因为一点感冒不适轻易地抛弃了自己的承诺呢？
饭后，稍微休息了一下，开始死磕文章。写得那真是一个慢啊。这一篇才一千三百多字，八点开始，我写了三个多小时。十一点多，发到日课网站写作营里，交作业。发完再看，有错，改了，这才发到写作营微信群里去分享。实话说，有点不好意思分享了，自觉那文字与篇谋基本没怎么锤炼，很惭愧的。
总归是发出去了，我完成了任务，这一天总算是以死磕大胜而告终。
十二点多躺到床上，九点多就开始死命犯困的我，却睡不着了。
翻来覆去之间，我心说，干脆想想明天写什么吧。对了，小学老师王梦秋。那，写几个点呢？嗯，她的模样，性格……她的毛笔字，她在黑板上写的那个点……她对我多好……她的严格要求，对了，她对那些上课不听课的孩子是多么地生气……她对那前后两桌的四个同学（一桌两人）的恨铁不成钢之心，我记得她最喜欢用食指和中指使劲地依次击打着他们的桌面，那击打发出的声响至今能在我耳边回响，伴随着这声音，还有那四个字，那四个字我牢记了四十年。那四个字是……？！喂，亲，你怎么想不起来了？！再想想……就是想不起来！！为什么？是我的记忆力出问题了吗？这个念头让我惊愕得差点没从床上跳起来。好在我已经没有力气跳了。就这样，在无限的纠结与对自己头脑的老年化的怀疑和害怕里，我无可奈何地昏昏睡去。
窗外鸟鸣如昨，今天我嫌叽喳了。谁家的鸟，也不管好来，飞到我家窗口来吵我。我翻了一个身，一个词在我的脑海里铺开了，好美丽的四个字，啊，多美啊，你们来了，我的惊悚与担忧过去了。我没老，我只是睡眠不足。这不，才睡了五个小时，我就想起来了。
这四个字是：“得、不、偿、失！”
我拿起手机，砸了一下自己的脸，算是对如此糟蹋自己的皮囊进行了一次悔过，接着，赶紧起床，给自己煮了一锅包菜鸡蛋面，好好地犒劳一下这辛苦的躯壳。
想起昨晚临睡前看的春禾死磕文的那篇生死讨论，人人皆有纠结啊，令我奇怪的是，生死纠结里自然是选择生了，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原来，这也是一个得失之间的平衡，看看我，在聚会面前去留的纠结，在三部手机面前的取舍，在睡眠与死磕之间的选择，都不外乎一个得失之间的选择。当然，春禾的得失关乎生命，绝非能相提并论的。这种问题只有她自己能决定，旁人似乎可以影响她，亲人的喜乐似乎也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她的选择，但我坚信，她在提出问题的时候，心里其实已经有了答案了。事实上，每个人都只有一条路可以走，我们都在不停地选择，不停地得到也不停地失去，而且，很遗憾，没得回头。
可是，人生的残酷，谁说不是它魅力的一部分呢？
得不偿失，是旁观者观想事物后有感而发的看法，是我在懊恼之下给自己的一封道歉信。事实上，既然选择了，得失就已注定。我没有去聚会，没有在极度困顿不适时去休息，可是，我写出了死磕文，完成了对自己的承诺。于是，我在完成任务时欢呼，深夜辗转时懊恼，在清晨醒来感到疲惫时无用地后悔，哪一个是得，哪一个是失？得失之中，哪一个多哪一个少？跟你说吧，亲，即使有答案，我也懒得追究了，因为，答案影响不了结果，也影响不了我此刻的心情。
我的决定是，今天继续死磕。
现在，今天的死磕完毕。交卷。
顺祝春禾一切安好。
2016-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