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乔伊斯生前曾录制过一张唱片,制片人请他朗诵《尤利西斯》,他挑选的是第七章人们在报社编辑部内议论文章长短时马克休教授转述演说家泰勒的一席即兴演说。乔伊斯一向以文采自傲,有人曾问他:“当今英语大师有谁”这一问题时,他能泰然回答,“除了我以外,不知道还有谁”,而这位当仁不让的大文豪在选择自己的作品的代表性段落时,没有挑自己费尽心血写成并且受到评论家和读者击节赞赏的精彩文字,偏偏却选了一段别人的演说词,显然是有其深意的。
这篇著名的即兴演说原文如下:
——主席先生,女士们,先生们:刚才听到我那位博学的朋友对爱尔兰青年的教导,我不禁深感钦佩。我感到似乎已经离开本国,到了一个遥远国度,已经不在现代,而是处在很久以前的一个时代中,仿佛置身于古代的埃及,正在聆听一位埃及的大祭司教训青年摩西。
——仿佛听到那位埃及大祭司提高了声音,用的是同样傲慢,同样盛气凌人的语调,我听到了他的话,并且从她的话中的含义获得了启示。
——你们犹太人为何不接受我们的文化、我们的宗教、我们的语言?你们是一个游牧无定居的部落;我们是一个强大的民族。你们既没有成就,也没有财富;我们的城镇中有繁忙的人群,我们还有大批配备着三排桨、四排桨的大船,满载各式各样的货物,航行在已知世界四面八方的海洋。你们是刚刚脱离原始状态,我们却拥有文学、僧侣、悠久的历史,以及整套的政治组织。
——你们拜的是一个局限一地不为人知的偶像,我们的庙宇却宏伟而神秘,供奉着伊希斯和俄塞利斯、何露丝和阿蒙·拉。你们受到的是奴役、威慑和鄙视:我们拥有雷电和海洋。以色列是弱小的,人员稀少:埃及是一支强大的队伍,装备着令人胆战心惊的武器。你们被人称作流浪汉,卖苦力的:我们的名字威震全世界。
——但是,女士们,先生们,如果青年摩西当时听从了这一套观点,如果他在这种高傲的教导下低下了脑袋,丧失了斗志,丢掉了主心骨,那他就绝不会率领神选的民族脱离奴境,也不会在白天追随云柱了。他绝不会到西奈山顶的雷电阵中去和神明对话,也绝不会满脸放射着灵感的光芒从山顶下来,怀中抱着用亡命者的文字镌刻着律条的石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