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

2023-01-10  21: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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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笔记

刘子超的「土库曼斯坦」行文简单,不到13页,简单是因为他没有去成,反而滞留在乌兹别克斯坦的边境小城努库斯三日。


他从国内飞到了哈萨克斯坦的首都阿斯塔纳,又从阿斯塔纳飞到阿拉木图,从这里转机到乌兹别克斯坦的塔什干,再从塔什干飞到努库斯,几经折腾,在努库斯开始漫长的等待,等待土库曼斯坦旅行社的邀请函申请结果,等来的结果是:被拒。两次申请,两次被拒,来回消耗了二十多天,最终原路回国。


这一章因为滞留,对土库曼斯坦的介绍非常少,主要是包含了两个细节。


细节一是上一任总统尼亚佐夫的自传体哲学作品《鲁赫纳玛》,列举了其中的五处文字,其义自现,读者心领神会。


细节二是两次被拒的这个事实。这也印证了Fatland在她的书中《Sovietistan》对这个国家的评判和负面感受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签证难办,邀请函难申请,就算入境,游客行程会受到监视,导游与游客将形影不离。


这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她能收集到的材料,比如对谈的人主要是司机,且是旅行社指派;去的地方也是固定的,是旅行社安排的固定路线。一些意外而来的,当地人真实的生活体验就会在这些限制里被排除在外,这也部分解释了为什么Fatland对土库曼斯坦的观察少了一些人味,多了很多意识形态带来的政治视角和评判。


刘子超的旅程,因为没有入境,本应该写土库曼的章节就改成了在哈萨克斯坦和乌兹别克斯坦辗转四个城市的经历。


对比Fatland,他的文字比较有人味,总是能够真正进入当地人的生活。有时候他会让当地人带领他去“猎奇”,把体验目的地的选择权交给他们。这意味着行程的安排得是有弹性的,期待得是不确定的,对于最终的所见所闻得放松,过程中随时面对不确定性和意外。


也恰恰如此,和Fatland相比,他看到的不是中亚国家想让他看到的,而是他原本不太可能看到的东西。


比如阿玛扎,是他在塔什干的酒吧遇到的一位酒友,刘子超知道他爱说大话,但是对于旅行而言,开放性更重要。到了塔什干,他就联系了阿玛扎,后者说要带他去一个叫“金炳华”的朝鲜村子,去体验餐厅、桑拿、陪酒的朝鲜小姐。结果坐着黑车开了到了这个村,饭菜是朝鲜味的,小姐是没有的,桑拿也要烧两个小时才能好,阿玛扎很失望,刘子超有机会观察他的真实感受和反应,同时也能一窥法外之地“金炳华”,看到苏联时代的活遗产。


刘子超记录道:金炳华本来是苏联时代北极星集体农场所在地,金炳华本人是劳动模范,获得过列宁勋章,写过《论棉花高产》和《丰收之路》两本著作。集体农场取消后,“金炳华”就成了这个村的名字。村里住的全是中亚朝鲜人。他们自成一体,就连乌兹别克警察也不大敢管。


他既能看到阿玛扎的失望是因为他受困于自身所生活的文化和传统,也能看到“法外之地”的“金炳华村”是一个离散的族群,住着被侮辱和被损害的人。


除了对于行程安排比较开放,刘子超和Fatland的写作内容的差异本身也是他们个性的差异。刘子超对于和他一起生活、旅行的当地人有真切的好奇。


还是在这一章,他坐车在哈萨克斯坦首都游览,遇到的一位司机喜欢在车里放伴奏带,他就会问为什么。当得知司机来自小城奇姆肯特,喜欢唱歌,来阿斯塔纳是为了追逐音乐梦的时候,他就会给他这个空间来展现真实的自己。这里一段写得动人:


“他换了一首伴奏,前奏结束前深吸一口气,然后唱起来。他开着车,穿行在灰白色的城市里,周围是令他陌生的新奇建筑,但是他的脸上瞬间又了感情,他的声音有了感情,甚至他换挡的动作也有了感情。”


这大概就是Fatland和刘子超同时写中亚,但是阅读体验完全不同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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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流光   2023-01-11 12:07:50

    是这样的,民族众多,每个国家都正经历着苏联解体后,历史传统文化带来的影响,但又因为政治策略,开放程度不一样。我也很想去新疆走走,谢谢白哥的文字。

  • 老白   2023-01-11 12:04:53

    有几会读读,中亚生活了众多民族,文化传承悠久,在大变的现在,土库曼依然封闭保守专治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