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初雪
初雪,与之后的雪,是不一样的。初雪如初恋,无法预见,只能遇见。在遇见之前,只能静静地等,默默地盼,等初雪,就像等一封情书,所有悬而未决的情愫,几乎燃成燎原的火,恨不能把万里雪地一口气烧成春天。
而那晚,我失眠了。我怕你不能如约而至。

初雪而至
晨光拂开窗上的霜,眼见着漫天柔柔的絮无声息地往下落,沉默得好像很漫不经心,但倚赖在树干上,倾覆于石阶前的样子,思念了人间很久,久到不知还能怎么办,只能紧紧地抱着,在雾气下闪着熠熠的光,一边融化成水,一边用力缠绵。
而我,恨不得早日“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
碎”。

踏雪纷飞
雪是壮观的。雪花铺天盖地落下,迷蒙了远处的树林,模糊了重叠的山岭,教人无法辨个明白,仿佛身陷五里雾中。

我站在雪地里,大约是说不出话的,雪让世界安静下来。心中的聒噪,脑海中过载的喧嚣,一切,悉数停转。怔怔地站在雪里,冷静得几乎忘了今夕何夕,冷静得心尖一软,眼角鼻头都泛出示弱的红来——

雪是精灵的。现存的事物无法去完整形容它,比如盐,比如棉,比如羽毛,哪怕天才李白招来一个“席”字,也依旧只能堪堪形容雪之三分。雪,是世间的大浪漫,能有什么东西可以与雪平起平坐,足以形容它的美好,概括它的性格,捕捉它的灵魂?

只可惜小小的人面对宇宙级的大浪漫,总是很难承接得住。茫茫的雪,极静的天地间,所有人间的路都被雪白淹没了,要去哪里呢?雪地上,每个脚印都是往前走的,却不知向着哪里的终点。

我们习惯性活在牵绊之中,顺着洪流走,陡然面对着白茫茫一片干净大地,会发自肺腑地感到孤独。人害怕孤独,用木心的话说,“害怕到无耻的程度”。
我们太害怕孤独了,害怕到忘记,我们原本就是在黑暗中大雪纷飞的人。

但害怕孤独又是什么错呢?便坦坦荡荡承认自己着迷于这人间烟火,心甘情愿受种种人情牵绊,活在相互给予的温暖之中吧。想起雪天里要做的事,心里总是漾出些温柔的暖意来。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王小波曾写到,“他们开始吃喝,谈笑,度过这漫漫长夜。当户外梨花飞舞,雪光如昼时,人不想沉沉睡去。这种感觉,古今无不同。”
人到底就是为着这么点暖意活着,这种感觉,古今无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