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执念·云间往事》第九章 跳下悬崖
0)
并不是所有的男女之间,都只有爱情。
爱情是什么,两个陌生灵魂之间,相互了解,磨合,以及看清彼此的过程。
人和人之间,存在着诸多复杂关系,情绪与欲望牵引,有光怪陆离千奇百怪的各种羁绊。
有最深的爱,和最深的恨。
在这世间,有的人眼不盲,心盲。
有的人嗓子能说话,却是真正的哑巴。
1)
下车,道谢,云髻回到那间小小的,空荡的房间内。车子启动离开的声音渗透玻璃窗漏进来。
她昨晚就发现了,这个四合院,没有灯光,没有井水,非常原始。
这会,整个空间只有莹莹月光照亮,只有月光。
她在黑暗中坐了几分钟,只是呼吸,困意再次来袭。
云髻拉开房门,一声悠扬的咯吱声音在黑夜里分外嘹亮。
她在四合院的天井里,用井水洗了把脸,没有各种化学物过滤的水,有一种清亮,她在水里呼吸,困意一下子都没了,随着流连于她脸颊的冷风,缓慢散去。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种洁净的清凉,随着月光的皎洁,随着井水的清冽,遁入四肢百骸。
感到孤独,又享受这样平静的孤独,她审视内心的寂静,在一种忘我的平和,以及柔软里,在这一刻的几平方的角落里,她感到了一种没有来由的,脱离世俗纷扰的温暖的朴素。
裹上睡袋,盖上羊毛毯子,她想,今晚能睡一个好觉。
2)
更深露重,风呼啸着,一遍一遍拍打着树干,叶片,沉默的山峦,以及旅人的窗子,这些夜里的怒吼,丝毫不影响熟睡的人。
云髻的脸,被月光照亮。
在这间没有窗帘的房间,任何一个经过这个房间外的人,都能看见她的脸,安睡的脸。
云髻今晚又做梦了。
冷,铺天盖地的冷,梦里,她看着自己,穿着白色的复古的袍子,光着脚,走在悬崖半腰边上突出的摇摇欲坠的栈道上,沙粒,残雪,灰尘,触感格外清晰。
这是一座雪山,飘着雪的雪山。
风,一阵一阵的风,冷得像刀片一样,割裂着她的皮肤,她前面走着人,后面走着人,看不到尽头,长长的一队人,缓慢地在这条不到半米宽的悬崖半腰栈道上走着。
仿佛是走完这一条看不到尽头的路,他们这些人,甚至包括注定死亡的她,也能活下来,这样渺茫的希望,和着
天光,亮得刺眼,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
忽然,云髻低头,这一低头,她的灵魂生起一种燃烧的悲恸,那是一片碧蓝澄澈的湖泊,只是,湖心的部分是漆黑的,仿佛不见底的深渊。在那漆黑不见底的潭底,里有着神兽,
3)
她不知道被什么力量所控制,或者是一只手从她背后推了一下,一种力量把她往悬崖下湖泊的方向推去,忽然之间,她像是万千雪花中的一片,随着风纵身一跳。
她竟不知道,是自己要跳,还是被迫而跳。
她像一个失去自我意识的木偶般,在这场梦里,不知所措。
一片大一些的雪花是她袍子裹着的身体,人多渺小啊,她翻飞在雪中想着,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生物,风在耳边呼啸,她被吹红了眼,泪止不住地往外飘,她开始睁不开眼,索性闭上了眼睛,失重的撞击让她感到一种解脱,她在急速下坠,从悬崖的半山腰,飘向悬崖底部的湖泊,白衣襟翻飞在半空,撕破了空气。
“云髻!!”她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她的心忽然被刺扎了一下。这声音如此熟悉,又如此悲痛。
悬崖好高,还没坠落到湖底,她竟然还能听到别人叫她的声音,她微微睁开眼睛。
这一看,她胸口紧缩。
一个漆黑的影子朝着她飞速而来,他试图抓住她,他在下坠的过程徒劳地伸着手,仿佛这样就能抓住白衣女子。
她跳,他也跳。
她纵身跳下悬崖,他义无反顾地跳下试图抓住她。
抓住了,又能怎么样呢。
活下去,又能怎么样呢。
能逃脱今生的命运吗。
平静的湖面随着女子的坠入,激起巨大的涟漪。
四面八方涌来的冰冷刺痛,让她的身体在一瞬间失去了知觉,麻木蔓延开来,她闭着眼,窒息,是一条八爪鱼,紧紧裹着她。
“嘭”另一声巨响。男人的身体也坠入湖中。
最开始的几秒内,他的身体仿佛被冰冻住,慢慢的,强烈的意愿让他迅速恢复,他忍着剧痛,强行睁开眼,试图寻找到她的方向。
在水中,一切都是无声的,一个个生物吐出的空气都有了形状。气泡飘香水面,越来越远,生命的流逝,越来越快。
终于,他看到了她缓慢下降的身体,他爆发出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力量,他拼尽全力,朝她游过去。
与此同时,湖中央那漆黑的深不见底的深渊里,游出来一个不明物体,也在向女人靠近。
男人的眼泪和湖水混在一起,他拼命地向她靠近。
人,为什么会流泪呢,眼泪又代表了什么呢,为什么身体和情感之间,有这样的交缠,他无法,也不愿掩饰这本能的反应。
这是他一生中,活得最真实的时刻,他终于,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做自己想做的事。
只是,这徒劳的挣扎啊,是他,最后的,一丝希望。
4)
昨夜,云髻歪着头睡着了。
天光在云彩之后缓慢移动,天亮了,云髻缓慢睁开眼,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她移动了身体,忽然发现,自己脖子回不来了。
她保持着歪着头的姿势,好一会,一动不动,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的云,那些自由的云。
半晌后,她缓慢地移动着自己的头,直到脖子,和头部在一条直线上,而不是折角。
就在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哗啦啦地在她的身体里流动着。
一种温热的麻酥感从四肢百骸汹涌至大脑,而云髻在这一个时刻,竟能感受到血液被输送至大脑的过程,在血管里流动的轨迹,供血的轨迹,身体的血液从缓慢移动到活络起来,只在一瞬间,在这一瞬间内,她清晰地听到心脏在胸腔里的声音,扑通,扑通,四下俱静,只有她身体里的雷声如鼓。
她仿佛能透过皮肤,骨血,看到五脏六腑在收缩着律动着,为这具身体工作着。
这一刻,她的意识和身体分开,跳出大脑,她感到这具身体是如何小心,又用力地为这个灵魂在世间的存活,而输送能量。
心脏的跳动,是如此地有力,又是如此地脆弱,血液流向四面八方,流向苍穹大地,输送着,任何一个输送环节出了问题,这个灵魂的载体,这副躯体,都毁于一旦。
云髻没动,保持着这个姿势,一种奇妙和恐惧交织的情绪攫取了她的神经末梢。
她脑子里,想起一个词,入微。
难道,真的存在?
她想起过往,自己和养父母,每日在大自然里冥想打坐,对自然的感受能力逐渐敏感……
“滴滴”短讯声音,把云髻拉回了现实世界。
“过去吃饭?我在你门外。”是黑方块头像发来的信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