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欧洲民间童话:形式与本质》(卢晓辉译,2018年,河北教育出版社)是师弟易滨推荐给我的。我最早知道麦克斯*吕蒂(1909-1991)这个人的名字,是在荣格心理学家冯*法兰兹(1915-1998)的《解读童话:遇见心灵深处的智慧与秘密》(徐碧贞译,2019年,北京联合出版公司)第一章里。他们两人都是瑞士人,而且是同时代人。译者卢晓辉在译后记里这样介绍吕蒂和他的这本书,“吕蒂把自己的一生奉献给了文学研究,尤其是童话研究事业,他的《欧洲民间童话:形式与本质》被誉为最伟大的成功之作和20世纪文学学科的基本著作。该书……是世界性的学术畅销书。”
几个月前,易滨把这本书拿给我时,我稍加浏览之后,能感觉到自己身体的微微发抖。凭着直觉,我感到它对于我目前所做的对童话心理分析的探索是有重要帮助的。我陆续读了前三章“一维性”、“平面性”、“抽象风格”之后,生发出这样一种体会,我就像是获得了一部武功秘笈,字都认得,可又像是在雾里看花,拿不住它。吕蒂的确对童话的理解已深得三昧,他把握住了童话的形式和本质。但是,如何理解他说的“一维性”、“平面性”等等观点呢?
冯*法兰兹同意吕蒂的大部分观点,但她应用的路子是原型意象的发展和变化,她也一再强调童话的应用不是个体意义上的,而是在集体无意识层面的。我在实践中,也同意和看到了童话在集体无意识层面上的作用。而我理解的程度,只能停留在把童话当作原始意象来使用,那童话怎么就可以看作是原始意象呢?我却不知其所以然。这就像是人家丰田汽车造出一辆油电混动的汽车,人家会开,我也会开。但它的“油电混动”是怎么实现的呢?而吕蒂的《欧洲民间童话:形式与本质》就相当于童话的“发动机构造原理”。你说,看到这样的书,我怎么能不激动的发抖呢?
我摘录吕蒂书中的一段话,你就会明白什么叫“雾里看花”,干搓手不知如何理解了。
“童话这种史诗般的简短形式,不可能用任何其他方式变成含世界的。任何现实主义的、个别化的描述都不得不放弃普遍性。童话让我们享受到的是何等高超的艺术形式,我们看到了童话借以把这种自为的必然性变成双重优点的优势:即被削弱的母题获得了透明性和轻盈性。它们不仅变得纯粹、明亮、闪光,而且也能毫不费力地发生关联。因此,尽管它们被升华了,它们仍然一直代表着现实存在的多种可能性。它们本身不再是实在性,然而,它们充分体现了实在性。童话的玻璃珠中映现着世界。”(122页,“升华与含世界性”部分)
这是该章的结论部分,事先声明,译者的翻译水平是非常可靠严谨的,这些话读不懂不是翻译的原因。整个段落的字全都认识,我现在能理解到的程度如下:
童话形式简短,却包含世界。各种现实的个体的描述对童话都不适用。童话没有故事母题,自成一体,想和什么内容连接都可以自由发生关联。关联的内容却被升华了,没有了世俗的意义,但童话的内容却仍包含着现实存在的多种可能性。童话本身是虚的,但它们又体现了实。童话就像玻璃珠一样映现着世界。
这就是童话为什么具有巨大的包容性的原因。童话具有“一维性”、“平面性”、“抽象风格”、“孤立与连结一切”、“升华与含世界性”。童话就像那首“锄禾日当午”的悯农诗一样,最简短,却包含世界。即是虚拟,却又实在。
今天读吕蒂能有所启发,是昨日读《数术探秘》的又一个收获,终于摸到童话这台“发动机”的一些门道。同时,我今天也获得了一种令人意外的自信——对中国优秀经典传统文化的自信,这也是拜《数术探秘》之赐。